道号?傅恬恬被顾长风这么一问,才再次意识到,对于金丹及以上的修士来说,道号是何等的重要。估计,要比他们本来的名字更重了。
自己昨天被突然问到,就急中生智胡诌了一个“夙心”作为道号。现在她的道号是“夙心”,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想改也不好改了。
傅恬恬在心里叹了口气,唉,这真的是坑自己啊。
于是,她只好对顾长风道:“我又没有什么师长,也没什么文化,不会引经据典。所以,我就随口给自己取了一个道号,叫做‘夙心’。名字是我随口取的,你就凑合着叫吧。”
“夙心,夙心……”顾长风将这两个字念叨了几遍,含笑对傅恬恬道,“言简意深,是个好名字,不要对你起名的本事这般不自信。若你觉得自己的道号不好听,那我的道号,就该被人嫌弃死了。”
对啊!傅恬恬突然反应过来,和顾长风刚刚遇见时他就是金丹修士,他肯定也有道号的啊。
“你的道号叫什么啊?”傅恬恬连忙问顾长风道。
“我的道号嘛,”顾长风轻轻叹了口气,想来他脸上的表情应该不是开心,“我的道号叫做‘桑蓬’,‘桑弧蓬矢’的意思。寓意是,志向远大。”
说到这里,顾长风微微一顿,又是叹了口气:“当初我结丹时年纪不算大,好事者便叫我什么天才。我父亲竟然也当了真,对我‘寄予厚望’,还给我起了这样一个道号。然而,我从来便不是那般志存高远的性子,这个道号,倒反而是一种对我们双方的讽刺了。”
“如果不喜欢的话,那,不如你自己再取一个?”傅恬恬试着建议道。
顾长风失笑:“修士结成金丹之后,取道号时会沟通天地,这道号便成了一辈子的标志,又哪里来的再改一个。这样做是要遭受天罚的,为了一个道号,多不划算。”
也正是因为这个,跟傅恬恬认识的时候他才不愿意说出自己的道号,幸而傅恬恬也是个懵懵懂懂的,竟然只知道名字,不晓得问他的道号,这样,他们才以真名论交。
“是这样啊,好吧!”傅恬恬有点丧。虽然,她跟修真者的修炼体系不一样。她给自己随口胡诌的“夙心”,多半是没有什么沟通天地的效力的。如果改成“开心”“忧心”,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是,修真界的所有修士,对道号的认知,却是它不能随意更改。傅恬恬既然对旁人说了她叫“夙心”,估计她的标签就是“夙心真人”了,那以后,她对外,恐怕就只能叫“夙心真人”了。
唉,叫你随便取名!叫你随便取名!
傅恬恬暗骂自己的轻率随意,又有点庆幸,幸好随口取的这两个字还行,挺大众化的。要是当时大脑短路瞎编出什么不好的词汇,那才是想哭都没法哭呢。
“算了,不说道号的事儿了,”傅恬恬随着地摆摆手,对顾长风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在虚云山定居的。你现在既然已经摆脱了虚云山的追兵,将来要去哪儿,你有什么计划吗?”
说到未来的回话,顾长风那边又沉默了。傅恬恬并不知道,此刻的顾长风,在经历了成功从家里逃脱的短暂喜悦之后,又因为周宁能轻而易举将他找到,陷入了新的恐慌迷茫之中。
“将来要去哪儿,我还不知道呢,”结束沉默之后,顾长风声音里带着一点苦涩,“离家之时,我想要没有束缚、不被安排好未来的自在生活。我想要自由自在地凭借自己喜欢来行事,去四处游历,看遍美好河山。”
“然而,”他语气中带上了惆怅,“离家之后,我一路上大多数时间,不是在多次追杀,就是在躲避追兵,也许不久的将来……”
犹豫了一下,顾长风还是没有将周宁之事告诉傅恬恬。他只道:“也许不久的将来,我还会被东大陆来的人追查,被强行带回去,做他们要我做的事。离了家之后,非但没有获得自由,反而更加颠沛流离,连一份从容都没有了。这……实在让我心中又困顿又有些茫然。”
其实,方才顾长风如此坚定、如此义正言辞地跟周宁说着理想,说着坚持,有一部分是他心中真的有这些信念。却也有一部分,是他在强撑、在夸大。
原本顾长风是很坚定的,但周宁的到来、她的轻而易举就找到他在他面前出现,却将顾长风的坚定打碎了一半。
任他计划如何周密、忍受了多少艰难困苦,自以为逃出来了,摆脱了父亲的控制和阴影。然而,周宁却用一场轻而易举的寻觅告诉他:一切都是妄想,现在的他,依然是他们动动手指就能轻易掌控的。
顾长风这两天,心情是极度糟糕的。只是因为身边有两个他讨厌的女人,才不得不紧绷着,不肯露出他的迷茫和慌张,做出一副十分坚定、十分顽固的样子。
如今对着傅恬恬,这个和他算得上生死之交的朋友,两人又隔着万里之遥,顾长风,终于有勇气一吐胸臆,说出内心的挣扎和迷茫了。
对于顾长风的想法,其实傅恬恬心里也隐约有相似的感触:“其实我当初离开乾……离开山门,也是想要自由自在于世间行走,想要随便去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居住、修炼的。可是,我刚刚下山,什么还没来得及做,就招惹了极为厉害的对头,不得不被追着到处跑,惶惶如丧家之犬。就是因为这,我才明白,原来一个人在人群中生活,是永远都逃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无论是好的关系,还是坏的关系,只要有人,就一定会有种种关系,产生种种联系。这些关系共同组成了一张网,将我们包围起来、缠绕住。我们所有的行为,都受到这张网的束缚,永远不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