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真人已经知道了姑渺真君和昇阳山的目的,宗路舟原本是要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全师门名声,然而他们一时不察,却陷入了昇阳山更大的圈套之中,棠棣真人怎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她昂起头看着姑渺真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师徒二人,是今天清晨才来到此处的,绝对没有躲藏在此查探什么消息一说。一路上我们曾经投宿过不止一处地方,想来还有一些痕迹留下。诸位前辈如果不信,尽可以派人去查——趁着那些痕迹还没有被完全抹去之前。”
姑渺真君看棠棣真人用这样毫不避讳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大是恼怒:“棠棣师侄,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我会去抹掉你所谓的痕迹吗?你是雾霭真君的大弟子,也是名门子弟,对长辈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貌,难道你师父没有教你?”
雾霭真君这几乎是被姑渺真君明着指责“管教无方”了。雾霭真君见自己的大弟子这种场合下依然如此有勇气,心中大是快慰。
他“呵呵”一笑,对姑渺真君道:“姑渺真君何必发怒呢,棠棣这孩子虽然话不中听,但也不是全然无用。既然她笃定有证据可以证明她和万朝宗的清白,我想我们的当务之急,应当是去查证她说的到底对不对。姑渺真君又何必,抓着一点细枝末节不放呢?”
雾霭真君现在已经从最初的摸不着头绪,变成了从容沉着的模样。看姑渺真君如此愤怒,他也不难猜出,昇阳山还没来得及将棠棣真人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抹去。
事实也确实如此。现在因为那片诡秘的空间突然出现,整个修真界都热闹了起来,到处都很有“人气儿”。
到处都是人,也就意味着到处都是眼睛。昇阳山纵然可以暗中逼迫牵引着棠棣真人和宗路舟师徒往虚云山的方向而来,但这是因为他们没有直接动手。可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也因为无法保证不会被人看到,他们也没办法将棠棣真人师徒一路留下的痕迹全部清除干净。
至少,棠棣真人师徒昨晚夜宿留下的痕迹,昇阳山是还没来得及清理的。
不过姑渺真君的重点却也不在这些细枝末节。
她早就从旁边的人身上找到了更难否定的“证据”,只要能让其他人觉得她的证据是可靠的,万朝宗便辩驳不了。至于棠棣真人口中所谓“痕迹”,不认便是了。
姑渺真君再度冷笑一声,看着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了的雾霭真君:“有雾霭真君做万朝宗掌门,门下弟子个个能言善辩,我笨嘴拙舌,自然是辩不过你们。不过,我虽然不是擅长逞口舌之辩的,却是一个讲究实证的人。”
听到姑渺真君说自己“不擅长逞口舌之辩”,在场众人心中无不奇奇“呸”了一声。姑渺真君此人最爱仗着自己一张利嘴去和人胡搅蛮缠,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不知贯彻了多少年。她竟然说自己不擅长口舌,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在脸皮太厚了些。
不过一向嘴巴不饶人的姑渺真君却不再逞口舌之利了,反而说要用“实证”服人,这却是有趣了。姑渺真君如此成竹在胸,难不成,是真的有什么万朝宗否认不了的证据?
在场的人原本都只对万朝宗偷偷派人查探那片诡秘的空间一事半信半疑,以为这只是昇阳山打击万朝宗所用的一个借口。然而如今姑渺真君一副信誓旦旦、有恃无恐的模样,难道,这事儿是真的?他们不由被满满勾起了好奇心来。
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姑渺真君如何不知。她知道,前期铺垫已经完成,这是最恰当的时机了。
“虚云山的掌门在哪里?”姑渺真君对着人群中喊道,“还不快出来,见见你们虚云山的符峰管事长老?”
“你们虚云山与万朝宗早有约定,要分享那片秘境,如今万朝宗的大弟子在,虚云山的管事长老也在,虚云山掌门,还不出来解释一下吗?”姑渺真君扬声呼唤。
还有虚云山的事?姑渺真君一番话,像是在水中扔下了一块巨石,在原本还比较平静的人群之中,激起了一番扰动。
跪在地上的棠棣真人和宗路舟都心中各自一紧,他们都没想到,昇阳山的姑渺真君竟然会认识夙心真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虚云山管事长老。
凭傅恬恬的身份,又在此刻和他们一同出现、一同对战昇阳山的人,可实在是,不好说清啊。
宗路舟心中更是添上了一层深深的忧虑,夙心真人被姑渺真君认了出来,他妹妹宗晴的身份,只怕也瞒不住了。
他怀抱着万分之一的奢望,以为只要自己把罪过全都担下来,宗晴就不会被他们注意到,就能平安离开。
可是现在来看,恐怕是不能了。
宗晴听到姑渺真君的话,也是被吓了一个激灵。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修为十分高深、与他们没有任何瓜葛的女真君,竟然知道傅恬恬是虚云山符峰的管事长老。
宗晴担忧的目光不由投向了傅恬恬。尽管下一刻她立即回过了头来,假装不知道的样子,但宗晴的第一反应骗不了人,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过来,方才那个以筑基修士之躯力敌两个金丹修士的奇女子,就是姑渺真君口中的“虚云山符峰管事长老”。
一瞬间傅恬恬成为了人群的焦点,连她身边的宗晴也得到了不少的“关照”。然而傅恬恬却依然愣在原地,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宗晴忍不住紧紧捏着傅恬恬的手,希望能够提醒她快些回神。
此时的傅恬恬,心神已几乎全部被那个莫名熟悉的呼唤填满:“恬恬,恬恬,恬恬……”
手上忽然一痛,傅恬恬这才慢半拍地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才姑渺真君已经将她的身份说破了。
而那个熟悉的声音,傅恬恬也终于想起来,它的主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