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恬恬看朱流的表情,颇有几分萧瑟之感。
她这才突然想起来,原来朱流只是一个器灵,是赤金八卦鼎的器灵,而非和她一样,是一个人。
虽然,朱流几乎和人一模一样,看出来什么差别,方才那样长时间的相处,傅恬恬大多数时间都将他当成了同样的人来看待。
傅恬恬看着惆怅的朱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她实在不知道能对朱流安慰什么话,毕竟她作为一个人,现在说什么恐怕都会让朱流觉得她是在“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朱流也并不需要傅恬恬来安慰它。它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刚才你是不是被我的想法吓到了?我只是一个器灵,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器灵,能够有灵识就应该感天谢地了。现在却竟然有了人的想法,得陇望蜀,妄想自己能够被当做人一样看待。”
说着,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颈侧:“我既没有心跳,也没有脉搏,没有血液,仅仅是有和人一样的意识罢了,竟然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人了。”
“你别这样说,”傅恬恬最受不了别人难过的样子,“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已经是有了灵识,我也一直都把你当作和我一样的生灵来看待。我觉得,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呀。”
朱流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的不同,大了去了。
别的不说,就单单傅恬恬这样单纯到几乎有些傻的性子,朱流就绝对不可能有的。
朱流虽然经常会用一些贬低的话来形容天帝凤岐,但他必须得承认,天帝凤岐作为它的锻造者,在赋予它灵识之初就已经将它的个性锻造成型。
它,完全说是继承了天帝凤岐大部分的性格与见识,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作品。
或许,天帝凤岐应该算是它的父亲,一个它虽然嫌弃,却从诞生之初就永远都无法摆脱掉的父亲。
对于傅恬恬的安慰,朱流虽然不会觉得能够对自己起到什么作用,却还是有一点受用的。
不过在受用之外,朱流更多的是无奈:“你这个小丫头,我只是感叹了一下你便颠三倒四的跑来安慰我,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太憨了?”
“啊?”傅恬恬本来对朱流满腹同情,却没想到它非但不领情,竟然还反过来说她憨?
傅恬恬心里的同情被这么一噎,就好像被扎破了一个洞的气球,立马“哧溜”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朱流又无奈地一声长叹:“唉!本来我看你懂得道法,年纪轻轻进境也不错,还认识天帝凤岐,是很看好你的。但你这么憨,又没什么城府,我怎么相信你将来能够掌管修真界。看来,之前是我想错了。”
“让我掌管修真界?”听了朱流的话傅恬恬才是大感惊讶,连忙道,“我谢谢你想错了。我之所以勤于修炼,为的是将来有一天能够功德圆满,修炼有成,获得踏破虚空的能力。这样,我就能够穿越虚空回到我的世界,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了。我又哪里想要做什么修真界的管理者,多谢你不考虑我,就算你想要我做,恐怕我也不能够同意。”
朱流听了傅恬恬的话,再一次被震惊到了:“虽然说是我没有看上你,可你竟然不想当修真界的统辖者?这样一个修真界,你不想试试将它掌握在手中是什么感觉吗?莫不是因为我说你不适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傅恬恬“切”了一声:“我一向说什么是什么,有什么说谎的必要?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对这个修真界没有一点的兴趣,从无辜被拉过来开始,唯一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家。修真界的术法也好,权势也好,都不是我喜欢的东西。我并不适应、也不喜欢这个动不动伤人杀人、打来打去的世界,我只是想回到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罢了。”
一边说着,傅恬恬一边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亲人和朋友们,想起了那个只是趴在桌子上睡午觉就猝不及防穿越的午后。
傅恬恬心里想着这些,因为现在是在自己的识海中,她所想到了什么,那些对应的场景就一一在自己的识海中出现、掠过。
朱流没想到傅恬恬一瞬之间情感竟然就大爆发了,他好奇地走马观花地观察着傅恬恬所想到的那些记忆,看到了她的父母、她的亲朋好友。
最后的画面依然定格在图书馆,定格在傅恬恬回想到自己猝不及防穿越之前的那个中午。
因为傅恬恬在思维瞬间的变化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她的识海,她心里所想的东西,会被朱流都给看到。
而朱流,他也确实都围观了傅恬恬脑海中闪过的那些记忆。在那如走马灯般变换的纷繁场景中,朱流甚至惊讶地发现了一个身影。一个,秘密。
傅恬恬的回忆很快停止,她识海中的画面再次定格成了空空荡荡的图书馆。
朱流回忆着傅恬恬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张熟悉的面孔,也总算知道了,凤岐为什么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那么不遗余力地帮助傅恬恬。
果然,并不是因为什么内疚和恻隐之心,根本上还是因为,傅恬恬认识的人和他那份渊源嘛。
而傅恬恬的魂魄之所以能够穿越虚空,朱流也找到了原因。跟那个人做朋友,纵然她的神魂这些年来已经被削弱了太多,滋养一下身边人的魂魄,还是能够做到的。所以,傅恬恬的魂魄才能够强大到支持她穿过虚空,来到这个世界吧。
这件事,傅恬恬应当是不知道的,
朱流看着一副警惕模样看着他、仿佛生怕他看到自己的秘密的傅恬恬,心里轻轻一呻。防着也没用,最大的关窍,他已经找到了。
不过看傅恬恬这傻乎乎的样子,朱流想了想,决定这事儿还是不告诉她了。
就让她继续傻下去,以为天帝凤岐是真心无私帮助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