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织眼神虽闪躲,唇角却洇开羞涩的笑:“当然了,你想怎么理解都可以。”
“温织,这话是你亲口说的,我会信。”商鹤行心里欣慰,至少这次她不再以沉默回应。
温织轻轻点了下头:“嗯。”
随着周老与韩老太爷入席后,来给周老贺寿的戏班子也上了台。
今天曲目多,首先唱的是周老最喜欢的京剧《借东风》,戏腔声响起,整个席间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年轻一辈对京剧提不起太大兴趣,但今天周老是的主场,大家都非常配合,唱到高昂部分,跟着拍手叫好。
唱完《借东风》,接下来又唱京剧《让徐州》。
温织一心两用,一边认真吃菜,一边认真看戏。她平时虽不怎么接触京剧,但搭台子看戏还挺有意思,最重要的是这一路戏班子唱得的确不错。
在《让徐州》唱完之前,温织猜测今天的京剧都是一个类型。
恐怕下一出就是《空城计》了。
为此她还特意跟商鹤行打赌:“我赌下一出是《空城计》,你信不信?”
商鹤行指腹轻扣在椅子的扶手上,意味深长道:“总之会是一出好戏。”
商鹤行的想法一向内敛,不轻易叫人看出,但在温织面前他没有特意敛着。
温织朝他靠了些,手自然搭在他腕上,然后压低声音问:“你知道下一出戏是什么?”
商鹤行似笑非笑看她:“你都猜到了空城计,不妨再继续往下猜。”
“这可难猜了。”温织下巴微微抬起,觑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唱完《让徐州》后,人都退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又一出戏开始了。
是《穆桂英大破天门阵》。
“赌输了,不是空城计。”温织小声说。
商鹤行:“这一出更有意思。”
温织看他一眼,眼神微妙。
演木穆桂英那个角儿非常英气,即使化着浓妆,也不妨碍她一上台就吸引了不少宾客的目光。
这时温织注意到,周老脸上的笑容,比唱刚才那两出戏还高兴。
最后《穆桂英大破天门阵》这一出戏唱得特别精彩,连温织也看得过瘾。
戏唱到尾声,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只见周老忽然站起身,满堂宾客目光纷纷落在周老身上。
只见周老笑容满面,抬起两手热情鼓掌:“好,唱得好。”
宾客见状,纷纷站起身。为最后这一出戏鼓掌。
满堂喝彩,完美谢幕。
众人不知周老为何如此激动,只当是这一出《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给周老看入了戏。
然而谁也没料到,周老忽然朝着台上的女主角招了招手。
众人疑惑,面面相觑。
只见台上那位扮演穆桂英的女主角,慢慢走下了台,然后大大方方在众人目光下朝周老走来。
她每走一步,背后的靠旗随着她走路迎风,轻缓飘动,待她走近了,周老握住她的手,向众人介绍:“我周某今天便趁着这个好日子,郑重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女儿,周沁。”
此话一出,在座众宾客无不唏嘘——
“周老竟然有个女儿?之前没听说过啊。”
“怕是才认回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来路,这要是早年出轨的产物,周老也不可能将这女儿拉到台上面相认。”
“瞧那边,周家大少不愧是大少,沉得住气,周二那张脸都快黑成碳了。”
“我看大少应该知情,许是没通知周二。”
细微的议论声在座席间传开。
温织蓦地抓住商鹤行的手,他看她疑惑的眼神就知道她接下来想问什么,轻声道:“这里不止你一个人好奇,回去再说。”
温织蹙了蹙眉心:“你安排的?”
商鹤行不承认也不否认:“何出此言?”
温织余光看了看四周,确认宾客们都在看周老与周沁,她收回余光,嘴角轻撇:“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要将商荆轰出周家。”
因为年少轻狂的商荆沉不住气,要是让他看到周沁出现在这里,指不定会走上去大声说——这女人是骗子!
可温织想不明白,身为‘骗子’的周沁、将商荆和商明述耍得团团转的周沁,到底用了怎样的方法,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完成身份三级跳?
商鹤行看着温织紧蹙的眉心,有些忍俊不禁,反搭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点了点:“乖,先看戏。”
温织抬眸朝那边看去。
周老今天比任何时候都高兴,他招了招手,于是坐在另一个位置的周家大少周南礼,缓缓站起身,然后面带微笑走过去。
“南礼。”周老伸手。
周南礼扶着周老袖下:“父亲。”
周老神情间有些过于激动:“快替我告诉大家,你是什么时候把你妹妹接回来的,这期间又经历了什么,我的沁沁遭受了多少苦难……”
周南礼颔首,旋即转身,抻手拦住周沁肩膀跟众宾客说明了原因。
原来,周沁是周老的二女儿,二十一年被骗子拐卖。因周老的身份原因,不能直接登报登电视找寻,怕给失踪的女儿引来杀身之祸,所以这么多年周老和周夫人一直在暗中寻找。可始终苦寻未果,最终周夫人积郁成疾,带着遗憾过早离世。
如今周老终于如愿找回女儿,抱憾终身的周夫人却见不到这一幕,是周老心里的痛。
至于周沁是如何找回,周老心中感慨万分,他朝着某一个方向投去感激的目光,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有人正感动的替周老感到开心,毕竟周家找回女儿这事儿瞒了许多人,连寿宴当天认回女儿也是秘密计划。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周从诫忽然站起身发言:“老头,你确定她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吗?年纪大了可别认错人。”
此话一出,整个席间骤然安静下来。
周老每每一看到周从诫就生气:“从诫,你给我好好看清楚,她可是你失散多年的二姐。”
“哼,二姐?谁知道是不是哪个旮旯冒出来的冒牌货,毕竟也二十多年了,我可不认。”
彼时周从诫从座位迈出长腿,朝着前方走来。
但凡离得近的人,都能看出来周从诫眉宇间的戾气和不爽,他似乎对这个刚找回来的二姐,有着很大的意见,亦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不待见。
周南礼蹙着眉心不悦:“周二,今天是父亲的寿辰,别惹父亲生气。”
周从诫轻嗤:“那你们搞这一出,通知我这个周家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