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雇佣工作没有关系, 和系统的任务也没有关系。
他如今只有一个疑虑。觉得自己或许无法胜任“爱人”这个身份,这是他没有研究过的课题。
风阔任由于实沉默, 没有催促他,只是目光不经意般扫过门边。
过了片刻,于实才慢慢说道:“我不太了解感情,这件事,双方的意愿都很重要。我大致能想明白自己,但不是很确定他。”
风阔乐道:“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看他那样子,你说要娶他,他都能直接带着嫁妆和你私奔。”
“你该不会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把风家的灵妖带出来吧?你没看见吗,他对你和对待别人的态度,那么明显的不同。”
于实神情一动。
很多东西哪怕表露的清晰无疑了,仍然需要语言来揭幕。
“我明白他依赖我,这份依赖源于我帮助了他,可能类似于雏鸟效应。”
“他更像是本能地在追寻纠缠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清楚了。”
他之所以要出来一段时间,原本也是希望让风雪乡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风阔吐了一口烟,心说我一个单身多年的异性恋怎么能懂你们究竟在想什么。
还是别为难自己了。
他朝门那边扬声招呼一声:“小九,问你呢,你自己过来回答。”
于实回头,看见风雪乡站在门口。他从黑暗中走过来,手里还抓着他的外套和围巾。
走过来时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下。
于实见他神情闪烁紧张,便问:“怎么拿着我的衣服?”
风雪乡回神,看到自己把他的外套都快抓破了,轻声说:“我是想,来问你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于实瞧旁边风阔满脸兴味地盯着他们看,起身接过衣服围巾,温和地应了:“那好,出去走走吧。”
他往外走,风雪乡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他走。于实过去打开门,让他出去,自己对着风阔点点头,才一同走出去。
风阔:啧,可惜,看不成热闹。
阿普村这个时间已经沉入了寂静的夜色,唯有路边几盏灯,照着附近的积雪。
于实见风雪乡只盯着自己看,无奈问:“你听到我刚才说的了?”
“嗯。”风雪乡忽然问,“所以你不讨厌我?”
于实:“你怎么会觉得我讨厌你。”
风雪乡:“因为我纠缠你,让你不高兴。”
于实:“即便是最亲的人,也会有让我不高兴的时候,但我不会因此讨厌对方。”
风雪乡望着他的眼睛,脱口而出:“那你愿意喜欢我吗,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都送给你。”
于实想到风阔那句玩笑话,笑了:“我不需要那些。”
“那你需要什么呢?”风雪乡迫不及待问,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期待和急切,却没有和平时一样抓着他的手臂,反而拘束地和他隔着一段距离。
“只需要给我相同的回馈,我想要长久的、稳固的陪伴。”
风雪乡眼里流露出几分彷徨和阴郁:“长久?如果我忘记你了,你就会离开吗?”
风雪乡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
于实说道:“如果你忘记我,明年这个时候,我会再问你。”
风雪乡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加紧张:“那你介意明堂说的那些话吗,你未来可能会因为我而……死?”
在明家时,风雪乡对明堂那番话没有太大反应,于实以为他不在意,现在才发现,原来他这么在意,在意到不敢轻易提起。
“我当初说的那番话不是为了气明公,我确实是那么想的。”于实心里有些好笑。
“而且我并不相信注定的命运和未来。”
他是想要询问风雪乡的想法,现在却成了风雪乡向他寻求答案。
但他好像也不必再问,风雪乡的反应已经表明一切。
“我现在,要怎么证明自己?”风雪乡追问,“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到。”
于实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释然笑笑:“用以后每一天证明吧。”
“这不是对你的考验,你可以当做是我们的另一场旅行。”
风雪乡早早就决定,绝不放于实离开,但骤然听到他表露心意,反而觉得无措起来。狂喜又焦灼。
他是在哄我吗?他说的是真的吗?
即便拥有强大的力量,在感情上却是脆弱不安的。
于实看见他眼里的沉沉恐惧,陡然意识到,不论风雪乡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大概他所有的感情都给他了,他才能影响他这么深。
面对表现得更加弱势的一方,于实通常习惯将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
此时,他已不再思索风雪乡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不要害怕。”
“不管你在担心什么,都不会发生。”
顿了一下,于实主动开口说:“我喜欢你。”
语气温柔,带着一丝腼腆。
风雪乡一愣,眼睛里忽然流出眼泪。
于实诧异:“为什么哭了,你不高兴吗?”
不知原由,风雪乡看着他,分明是得到了回应,却好似从此刻就预见失去一般的痛楚。
他上前用力抱住于实,贴着他的头发说:
“如果明天,你对我说后悔了,我一定会……不要后悔好吗?如果你发现我很糟糕,也不要后悔。”
牵着风雪乡回去的路上,于实每每转头看他,都能得到一个笑容。
可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偶尔长长的睫毛眨一下,就眨落一颗泪珠。他笑着哭,不发出一点声音。
于实停下,用毛巾为他擦拭眼泪:“这是怎么了?”
风雪乡摇头:“我可以背你回去吗?”
于实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背你回去?”
风雪乡:“我想背着你,抱着也可以。”
于实还是让他背了回去。他们走太远,回去时其他人都睡了。
他们回到房间里,开灯后风雪乡微红的眼眶看得更清楚了,他长长的睫毛上好像都结了一层白霜。
于实用毛巾给风雪乡捂了一下脸,蹲在他身前说:“你为什么哭?是因为我之前对你太不好了是吗?让你伤心了,我向你道歉,以后会对你更好的,好不好?”
风雪乡简直要被他哄傻了,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蝴蝶,轻飘飘的,迷迷糊糊地躺到床上。
被子里很暖和,暖的让他浑身发热,一颗心乱跳着,手脚却阵阵发麻。
甚至看着于实对自己笑,会感到耳鸣。
“我可以抱着你睡吗?”风雪乡低声问。
听到他飘忽的声音,于实没有犹豫答应了:“可以啊。”
他说了风雪乡却不动,于实也不介意,主动抱着他,风雪乡才回神拥抱他,慢慢用力。
“我……好喜欢你。”
“嗯,我知道了。”于实抱着他,心想,他这失神的状态,明天应该会恢复吧?
过一会儿,风雪乡好像终于冷静下来,不再死死抱着他,松了松手。
于实虽然不太习惯这样拥抱入睡,但没有挣脱。
忽然,风雪乡说:“你想要风家吗?我把风家送给你好吗?”
于实:“…………?”
他睁开眼睛,哭笑不得地坐起身。
他捧着风雪乡的脑袋,左右晃了晃。
风雪乡茫然,听到他说:“我听听你的脑袋里有没有水在晃。”
风雪乡:“…………”
于实点一下他的脑门:“不要犯傻了,闭眼睡觉吧。”
风雪乡见他不以为意的态度,急道:“我是说真的,我可以……”
于实俯身在他唇边亲了一下:“好了,睡吧。”
风雪乡变得安安静静,再也不说些乱七八糟的胡话,连呼吸都几乎听不见了。
于实无奈提醒:“你有在呼吸吗?”
风雪乡:“……”
于实:“不用这样,只是亲一下而已,你不记得了,我给你清理过很多次身体。”
这一下,风雪乡的呼吸就从轻不可闻变得格外清晰急促。他靠近于实,鼻尖相抵。
“你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于实在他唇上轻贴,后退时又被追上去。
许久分开时,风雪乡嘴唇红润,眼睛里也明亮湿润,本就出色的容貌让人更加移不开眼,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于实感觉到什么,往被子里看了一眼。
风雪乡长相气质和这种事不太相配,而且他没有很多记忆,偶尔表现得纯稚天真,于实觉得就算有感情,大概也不会这么快就有什么亲密行为。
现在看来,他好像想错了。
风雪乡和他靠的更近,紧紧纠缠着他,揽着他的脖子,盯着他的唇片刻都没有移开视线。
他的渴望汹涌而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