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政安想不到什么借口,敷衍道:“糖那东西不是谁都爱吃的,如果还想送的话,再送些别的吧。”
姜南只好点点头道:“那我再想想吧。”
“言颂是你上学时候的同学?”周政安突然问了一嘴。
姜南没多想,“嗯”了一声:“是高中的同桌。”
“是么......”周政安没再说什么,他的眼眸微微低着,在想事情。
......
婚礼的前三天,周政安接到了钱孙的电话,当时他正在研究院里穿着白色大褂做实验,随意看了眼手机屏幕,见是钱孙,他摘下了仪器,和罗富说了一声,而后朝外面走去了。
寂静的楼道,满是空凉的味道,周政安一边按下电话接听键,一边坐在了长椅上。
钱孙那边“喂”了一声,问他在干嘛?
周政安让他有事说事。
钱孙“啧”了一声,然后悠悠道:“你知道我是有事啊,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政安听着他那边的废话不禁蹙了蹙眉,眉间多了几分不耐烦,但没出声。
钱孙好不容易才终于讲到了重点:“上次在北新见到你媳妇,我总觉得有些眼熟,后来你不是跟我说她是我们学校的吗?我回去之后就细细想了想,我突然就想起来了,这姑娘给你送过新年贺卡啊,那时候你去班主任办公室了,她那么小一个个子,一看就不像我们年级的,她站在我们班的门口,委托我把那张新年贺卡给你。”
周政安听着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姜南给他写过新年贺卡?他完全没有印象,每年收到的新年贺卡太多了,他虽然每张都会打开看,但并不会去细看送贺卡的人名。
“你确定吗?”周政安问。
钱孙在电话那头打保票:“我非常确定,这姑娘当年胆胆怯怯的,我也就替你收过这么一张贺卡,这点记性还是有的。”
周政安沉默着,又听到钱孙接着道:“本来吧这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放到当年也是小事一件,可是那天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么,想知道那个时候的她在做什么,我看你说得挺认真的,就寻思着这事你会不会想知道,毕竟我估计你这性格也不像是能记住人家送你贺卡的样子。
我没其他的事了,就当是给你们夫妻俩添个情趣了,说不定是个小线索呢嘿嘿。”钱孙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周政安这边好久都没回,直到钱孙都有些怀疑周政安是不是忘记挂电话了的时候,才听到他有些低的一声“嗯。”
下午五点半左右的时候,周母听到了院里传来停车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周知许夫妻俩回来了,没太注意,继续和家里的阿姨商量着装饰窗台的事情。
没过一分钟,客厅的门传来了被打开的声音。
周母下意识朝那边看了一眼,居然瞧见了自己的儿子,她难掩惊讶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道:“你怎么回来了?怎么没跟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
周政安脚步有些匆忙,直直地朝楼上走去,听到母亲声音,他短暂回头回了一句:“回来拿点东西。”
周母蹙了蹙眉,周政安大学毕业之后就鲜少回家住了,家里留着的他的东西大多都是以前的,她倒是想不通了,他这么急匆匆的是要拿什么?
难不成是那天跨年夜的时候落下的东西?
周政安先是进了自己的卧室,四处看了看,屋里东西少,结构也简单,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东西没在这屋里,又匆匆走了出去。
周政安站在楼道上冲着楼下叫了一声:“妈。”
周母还在沙发处站着闻言抬头朝楼上望去,问了声:“怎么了?”
周政安道:“我高三的那一摞东西,都扔了吗?”
周母思了会,道:“在二楼的杂物间里,你和妹妹上学时候的东西我都堆那了。”
当时周政安是说让周母随意处理,他自己还把那些书都整理好了说要拿去扔掉,周母给拦下了,说好歹留着以后是个纪念。
周母一向是个浪漫主义者,周政安那时候没说什么,只是后来那些东西的去向他没怎么关注了。
现下听到周母这样说,周政安心里松了一口气,好歹是没扔,他又转身朝楼上走去。
周母看着儿子这般毛毛躁躁的样子,忍不住直撇眉,她转头去看阿姨,阿姨也是一脸疑惑。
周政安很快走到了二楼杂物间,里面的东西虽然多,但是都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每一层架子上还都贴了标签,方便人找。
他很快看见了一排架子上贴着的“政安,高三”四个字。
那个架子上放着两个纸盒子,一个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课本和试卷,另一个纸盒里,则全是些小物件。
周政安只是看了一眼,便把那盒全是小物件的盒子搬到了地上来。
他蹲下身子在盒子里翻找着。
周政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想要找到那张姜南写的卡片,也幸亏,他没有随意丢掉别人送给他的心意,此刻才有机会把他心爱的人的心意给找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执着于一张十几年前的卡片,但就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蠢蠢欲动地快要蹦出来。
那是极致压抑的心跳,和快要跃于纸上的答案。
将近翻找了十分钟,周政安才终于在一叠卡片中找到了一张最像姜南写的卡片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张落了不少灰的卡片出来,卡片样式很简单,白色的一小张,只在纸片四周有彩笔画的花藤的图案。
这是唯一一张没有落名的卡片,卡片上只有几个字,不是少女怀揣的心事,也不是热烈惆怅的告白,更像是一句简单的祝贺。
上面写着——祝你高考顺利,未来一片畅达。
字体清秀,和他在家中看到的那张书签上写的字体几乎一模一样。
这几个字,黑色的墨料早已变得有些褪色,但是却格外的炽热,戳在看者的心里。
周政安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盯着那几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好久,他一直在想,那个时候的姜南为什么要给他写新年贺卡。
难道是因为他是周知许的哥哥,而她好心地给每一个可能认识的人都送了吗?
这是最简单好猜的答案,可是周政安这一刻却希望自己是多心的,他思虑更多,猜想更多。
而后冒出了一个大胆又自觉于荒谬的答案。
姜南喜欢他,所以才会给他写贺卡。
可是,她只给他留下了这几个字,周政安从这其中看不到一点女生对于男生的欢喜,高中的短短三年,记不住太多的人和事物。
而姜南,亦是那个鲜少在周政安视线里出现的人物,他对那个时候的她记忆甚少,近乎没有,只记得,她是妹妹周知许的朋友。
......
“政安。”
周母站在杂物间门口,叫了一声自己的儿子。
见他半会不下楼去,她还以为他没找到东西,这才上来准备帮着他一块找找,结果没想到一上来就看到儿子静静地蹲在盒子旁边,也不像是在找东西的样子。
她这才不由叫了一声。
周政安从这一声当中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有些想着出神了,慢慢站起了身来,腿上传来丝丝点点的麻感。
那是蹲太久了才导致的。
周政安还在那股恍惚的劲中没转过思虑来,他没怎么在意腿上传来的阵阵不适感。
周母问他在找什么?
周政安转了转眸,低声道:“没什么,以前的小物件罢了。”,他手上攥着那张卡片已经塞进了大衣口袋里,衣服里暖和,他这才察觉到,他的指尖有些发凉。
周母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道:“今天要不要留下来吃饭?”,眼瞧着时间也到吃饭点了。
“不了妈,南南还在家呢,我回去陪她吃。”他几乎是下意识讲出了这句话,连带着那声南南。
周政安从前是不会用这样黏糊亲密的称呼的,今日的状态也不怎么在线。
周母点点头,笑着道:“也是,你现在也成家了,得回去陪媳妇,看见你们好,那就行了,我都快忘了,你可是马上就要办婚礼的人了。
这种时候不陪在媳妇身边,那怎么行?”
周政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朝外面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冬日天色暗得快,周政暗一边走一边给姜南打电话,说自己在回家的路上了。
姜南今天完成了一项大项目,刚拿到分成奖金,此刻正高兴得不得了,周政安本只是打过去报备的电话不知道何时变成了两人的电话粥。
周政安一边走一边静静地听着姜南那边兴致冲冲的分享,关听着语气,他都知道此刻的姜南有多兴奋。
由此,等姜南话语末端的时候,他才缓缓接了一句:“那今天就出去外面吃吧。”
姜南应得很快:“好啊,我请客!”
她这样热情,周政安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勾着唇道:“都随你。”
他们在公寓外的一家意式餐厅碰面,周政安到的时候姜南已经在点菜了,姜南瞧见他,招着手问他要吃什么。
周政安在她的对面坐下,道了声:“给我随便点个意面吧。”
“番茄牛肉?”
“嗯。”周政安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