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同着后院一众青壮说了阵话过后。
季梁将队伍重新交换给了昌明。
在昌明的吼声下,一众青壮重新在操练起来。
不过,比起先前来,一个个虽然都已经疲惫,但格外有干劲。
脸涨得通红,持着木棍往前刺着,眼睛里都带着一些杀气!
像是面前就是阻挡梁爷脚步的人!
谁敢阻挡梁爷的脚步!
杀!杀了他!
他们只愿意梁爷早些起事,然后为了梁爷冲杀!
不为了觅封侯,只愿意用胸膛最热的鲜血泼洒到敌人身上。
只恨现在面前没有敌人的刀朝自己胸膛砍来!
只为了报答梁爷的恩德,
也为了梁爷所描述的那个美好世界。
即便他们还无法完全理解梁爷的话,
但也能够想象到一些梁爷所描述那个世界的美好。
如果他们的鲜血能够换来,
那真是太好了!
没有皇帝,没有欺压他们的人……
每个人都能够凭借自己的双手吃饱。
那是怎样一个世界啊?
真得有吗?真得存在吗?
梁爷说有!
那就肯定会有!
杀!
杀!
一个个人心里想着些事情。
同时手里挥舞着木棍的动作愈加用力而凶狠。
一些让季梁帮忙上过药的人,此刻只感觉那涂抹了药的伤口好像再愈加火热。jiqu.org 楼兰小说网
让他们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而澎湃。
最前方的昌明看着这群小子重新操练起来的模样,
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同时也有些感慨。
他的鞭子挥舞几十下,也不如梁爷来这一趟。
梁爷是不同的。
对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同。
可能是梁爷对待所有人都平等的态度,那种平等是发自内心和灵魂的。
体现在梁爷的一举一动中。
对这里的所有人来讲,梁爷都是伟大的。
特别是对于两年里一开始就跟随季梁的人,
一步步看着他走到此刻,一步步践行着他的道路,践行着他所说的话。
梁爷……
昌明转过目光,朝着已经往旁边屋子走进去的梁爷望去,
目光有些恍惚。
即便是他已经瘸腿,他也依旧愿意为梁爷征战。
即便无法杀敌了,为梁爷将敌人身上一块肉咬下来也好!
……
“……梁爷,我们什么时候起事啊?有您做得那个‘天雷弹’,咱们肯定摧古拉朽,将那个皇帝老儿拉下马!”
季梁这次过来,不仅仅只是为了看这一批后院里训练的青壮。
还有些事情需要关注。
在后院里与一众人说完话过后,季梁就朝着后院一间大堂里走了进去。
身侧跟着吴盼安,和随着季梁之后进入院子的男人。
男人默然不语,倒是吴盼安又再出声有些兴奋地说道,
他很机灵,所以只是说起事,
季梁闻言,转过头望了眼吴盼安,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有回答这话。
至于吴盼安口中的‘天雷弹’,就是季梁这两年重要成果之一。
硝化炸药。
也是两年前,城外一处山谷中那声轰天雷声的来源。
这两年,意识到自己‘勤能补拙’天赋最好用在学习和研究方向的季梁,
选了个一个插入口。就是化学。
以化学为介入点和开始,凭借着前世一些基础性的化学知识,还有一些超过这个时代的认知,和偶然看到的一些东西,
季梁搞出了不少东西。
不过,更多的其实不是靠前世的知识。
而是靠这辈子的重新学习,尝试摸索。
他上一世也不是学的化学专业,对化学材料的了解实际很基础。
对化学实验的掌握,还基本来自于前世高考化学实验。
比如硝酸甘油,他前世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具体怎么制备出来的,一无所知。
他最开始收集了一些这个时代,夏朝以及西方之国关于化学知识的书籍,
重新学习,然后循着现在这个时代有的化学基础,继续往前研究。
每一样这个时代还没有东西,基本可以说是季梁自己独立,重新研究出来的。
而他和这个时代其他做化学研究的人来说,
不同的地方就在于,
他知道有那么一样东西存在,不需要靠偶然发现什么新东西。
另外,就是随着他将勤能补拙这个天赋用在‘化学’上,他越来越强的化学天赋。
然后,
他制作出了香皂,制作出了牙膏,尼龙,
大蒜素,硝酸甘油,硝化炸药等一系列东西。
而这些东西也给他带来了想对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做些改变需要的钱。
然后才有了这两年里做得这些事情。
“盼安小子,你懂什么啊,梁爷这不是一直都在起事吗?思想上的变革,远比肉体上的造反来的更深刻。你现在看,或许是润物细无声,但实际上有时候也会如同平地一声雷,轰然炸开……”
这时候,一个髻发,穿着宽松朴素衣袍,踩着草鞋的个老先生从旁边也走近了这大堂。
旁边还跟着个妇人,就是两年前芝心堂门口的陈大姐,这会儿妇人手里还端着个热气腾腾的海碗。
那老先生大概是听到吴盼安的话,笑着反驳道。
听着这话,吴盼安翻了个白眼,
“你懂,你最懂了。不知道是谁呢,当初还跟梁爷犟嘴,吵的面红耳赤,甚至梁爷给的饭都不吃。”
“诶,小子,你这就不懂。当时不如往日。这是两个行道者之间的道争,自然是要据理力争,寸步不让……现在嘛,我已经是和梁爷的同道者,自然最理解梁爷的人。可不比你和外边小子懂。”
“……嘿,还不知道是谁当初说要绝食……”
“咳咳,往事休提,往事休提……”
老先生脸上再有些微红,打断了吴盼安的话。
季梁在旁边看着这一老一少斗嘴,也没插话,笑看着。
看着最后还是老先生招架不住吴盼安一直提往事,不禁笑了笑。
“梁爷,刚才是又在和外边那群小子谈心?就恐怕那群小子还不能完全理解梁爷您的苦心啊。”
不愿意在和吴盼安说什么往事,老先生赶忙转过身再对着季梁说道。
“这个不怕,还有钱先生您费心呢。再是,看过,听过,总归是不一样了。”
“嗯……不过梁爷说一句,可别我说万句管用。只要梁爷你说一句,他们都牢牢记住。哪像我,教个识字都好像在撵着教。”
“老先生费心……不过这样其实不好。”
“嗯,不过就像是梁爷您所说的,事物发展有他必然的阶段,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状态,梁爷不可能要求他们一蹴而就。”
老先生思索了下过后,这样劝解道。
季梁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院子里,一批批人识字,和思想上的传播,
自然不能只靠季梁一个人时不时来一趟。
他需要兼顾的事情太多,这城里城外的产业,虽然不需要他仔细过问,各有人负责,
但难免的,偶尔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关注。
修在城外隐秘处,他的化学实验室,他得常去。
所以这儿,自然还得需要专门一些人来教导。
这位钱老先生,就是屋外边,院子里此刻正操练着一众人口中的严厉先生。
这钱老先生,也是季梁从流民中寻得的。
钱老先生原本是个岭南州,一处乡下村子里的秀才。
十几岁就中了秀才过后,几十年屡试不第。
父母相继亡故过后,他又不懂地里劳作生产,地里的粮食撒下去全靠天吃饭。
年份好的时候,还能收到一些粮食,年份差的时候,一块也没有半袋粮食。
所幸那时候,他在村里办了个私塾,教人读书写字。
偶有附近的人送孩子到他那儿蒙学,他收点束脩,还能勉强过活。
可惜,连着两个灾年。
不光他地里没有收成,其他人家也都活不下去,哪还有余粮送小孩来他这儿诵经读书。
后面,干脆就成了流民。
再后来,听着说都城繁华,还允许流民进城。
他想着,天子脚下,总好过些,
就和其他在这儿都城里的流民一样,一路跑来。
侥幸活着进城,然后被堵在了角落里,见不到天日,也看不到粮食。
季梁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什么斯文礼仪,只想将眼前能看到的,能吃的都往肚子里塞。
要不是有人拦着,当时应该就撑死了。
后面,他求着季梁,想在季梁这儿求个活命的差事。
季梁当时正好也需要找人给他招来的其他流民识字。
但是他需要这位老先生教得,不仅仅是圣贤经典,
也不希望他这边说着平等,这边老先生又说着什么忠君思想。
于是,就有了之前吴盼安提及的,这老先生和季梁的争论。
其实也不完全算是争论,
只是这位老先生前半生所接受的思想和季梁所说的有严重的冲突。
事实上,这位老先生同样铭记季梁的恩德,屈服于季梁的仁义,
即便当时,季梁要造反当皇帝,他也会照样支持。
不然也不会答应季梁教导这在他眼里有私军性质的这些青壮。
不过季梁说不需要皇帝。
他却完全无法接受。
以至于前面还闹过一次自杀。
他无法接受季梁的观念,又承受季梁的恩惠无法报答,
于是以死谢罪。
后面季梁劝住后,好好和他论了一次。
他说三纲五常,
季梁就给他讲阶级,讲平等,讲唯物主义哲学。
讲季梁上一世学到的,基础的政治原理。
他说圣贤经典。
季梁就给他讲事实。
后来,
自然是事实胜于雄辩。
在季梁带着他又去流民堆里溜达了一圈过后,
他颇有些大彻大悟的感觉。
然后变成了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完全接受季梁思想的人。
现在这个世界上最理解季梁那些离经叛道思想的,就是这位老先生。
这位老先生可以说成为了这思想的信徒。
他比季梁还坚信,季梁要掀起的变革必然成功,
季梁描述的那个美好世界必然到来。
即便他看不到,他的子孙也会必然看到。
季梁和他交流时,完全没有障碍,没有观念上的差异。
这位老先生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同路人了。
望着这位老先生,季梁想着,再笑了笑然后转过身,
旁边的妇人看到季梁停下说话,赶紧端着碗走了过来,
“梁爷,听到您来了,没来得及做菜。就早上现包的一些饺子,给梁爷您煮了一点,您趁热吃点吧。”
“陈大姐您亲自包得的啊?那可得尝尝。”
碗都端上来了,季梁就没再说什么吃过饭的话,笑着应道。
“诶,包得猪肉白菜馅儿的,梁爷您尝尝咸淡。”
妇人听着季梁的话,一下满脸笑容,赶忙将这碗饺子连着筷子放到了旁边桌上。
旁边几人,见着季梁和妇人说话,也都没有插话,只是安静等着。
“陈大姐你包得,那肯定好吃……钱老先生,盼安,伍永。一起吃点?”
“不了,不了,陈妹子给梁爷您做得,我们怎么好吃。”
钱老先生笑着摆手,然后随意在季梁旁边坐了下来。
季梁也拿着筷子,在桌旁坐下,在妇人有些期待的目光里,夹起了饺子尝了尝,点头称赞,
“果然好吃,就是稍有些烫。”
“那梁爷您慢点吃。钱先生,我再去给你们也煮点?”
“不用了,等会儿吧。”
钱老先生笑着摇头。
妇人点头,也没在说话。
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就先退了出去。
等看着妇人走出门了。
季梁还慢悠悠吃着饺子,钱老先生,和那身手矫健的伍永,则是收敛神色,说起来些正事。
“梁爷,最近香楼,饮冰室等都经营的不错。饮冰室虽然每旬刊印旬报花费不少,但的确来往客人众多,连带着其他书籍畅销许多,收回不少成本,还能有些饿盈利。
倒是祛疫堂,基本都只是向外花钱,少有往回收钱的时候。”
钱老先生坐在季梁边上说道。
季梁再吃了口饺子过后,点头转身,
“祛疫堂和饮冰室,就不是为了赚钱存在,只要不崩断现金流就行。京城之外的地方,怎么样?”
“京城之外,各处开的香楼,基本都已经站稳脚跟,不少地方这季度提供来的收入,已经不低于京城。
各地香楼负责的人,也在从流民中甄选一些人,准备再送一批过来交由训练。
梁爷您之前叫我们试着制造的自行车,我们也已经制造出来。虽然据说是西方国已有的东西,但还是引起了一些轰动,相信凭借此,也能赚不少钱。”
“这个赚钱也不是主要,主要还是能够让我们间接,或者直接掌握一些炼铁的地方。还有什么情况,都说说吧?”
“我们那位好朋友,京城府尹,最近有些越来越贪得无厌了。要不要换一个?他的一位下官最近想宴请我们的一位掌柜。我们手里也捏着他不少把柄。”
“警告他一下。暂时不动,毕竟算是个重臣。如果实在不行,就把他的把柄给他对手吧。”
“行。”
钱老先生点头,暂时没再说话。
“边境情况和各地情况怎么样?”
季梁转过头,望向那身形矫健的伍永,
然后顺手将一个凳子递了过去,
“坐下说。”
“是。”
伍永知道季梁脾气,应了声就坐了下来。
他也是从这儿后院里走出去的一员,曾经也是个流民乞丐。
对季梁的狂热,比现在后院里那群毛头小子还多不少。
只是经历许多事情,已经沉着,很少直接表现出来。
“南方边境最近不太好。西方之国的人占据月亮国,安稳了两年过后,有些蠢蠢欲动。据传,其中还有原本月亮国王室的撺掇。
虽然月亮国王室被西方之国侵占过后,王室依旧还在,保留了一定权力。
但对夏朝和夏朝这位皇帝也怨恨上,怨恨当时夏朝未曾出兵。
现在时常劫掠南方边境的,有一半以上都是原本月亮国的士卒将领。”
旁边的钱老先生也听着,忍不住叹气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