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剑渊入口走着,未曾再过回头。
借着这段空闲时机,他思索着难说道人最后一言又有何意。
“莫不是见只有我二人身处山中道场,师长不在,无人授业解惑,不放心我这做师兄的,怕我将田茹带歪了去?想要带到身边亲自教导不曾。”
这般的想法在心间划过,但继而便又被其推翻了去。
青冥虽是宗门一说,但奉行的却是典型的师徒制度,便有大课那也只是一年一次,其中让门内弟子相会熟络的意义更强过传道之说。
而门内俗事又少,也少有那般比斗什么的盛会,所以诸山修士其实关系并无那般密切。
新入真传,说不得要花费上个数十上百年才能交上一二好友,更有些宅在洞府道场里沉迷修行的,那就更是别想让人认识了。
同辈之间关系如此,那长辈就更是如云似雾,行踪琢磨不定,也只有这般接下门里看护任务的,真传们方才有缘得见上一面。
而且大多的,还说不上几句话,便被打发了去。
像难说道人这般和秋虹不过是初次见面,与田茹那就更是连面都没见过,便能交谈自此,却是让人颇感意外,若说其颇喜叶鸿,爱屋及乌之下有此举动也是正常。jiqu.org 楼兰小说网
但他亦是知晓,门中任务皆是甲子间更替一次,而这次轮换却是就在数十年不久,这样的话叶鸿便不是在剑渊中认识的难说道人了。
大概率的可能,他应当是自己这碧头峰一脉的直系祖师才是,但如果这般却又是没必要和自己遮掩身份,只说了个道号了事。
现在这般遮掩却又显密切,倒是让秋虹有些捉摸不到头脑了。
“难不成这关节还是出在小茹身上?”
他忽的想到这一点上来,嘀咕着:“当初鸿醉师兄道出小茹身负玲珑剑骨,我便有猜测其身份,能修成剑骨流传后代的,这世上除了青冥,便是只有赤城里的人物了。”
“莫不是,小茹是这难说道人的后代不曾?”
他心头蹦出个荒谬的猜测来,虽然听来有那么几分让人难以置信。
但秋虹隐隐间觉得,或许这便是最接近的答案,便是不中,但估摸这也有些关系。
反正,这刚认的师叔祖,兴趣绝对不是在自家的身上。
原来他还有几分洋洋得意,觉得有人瞧上了自己的天赋,但难说道人在他转身离去时,说的那一句话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灵机波动,让他明锐的感知了去。
像他这般修士,若不是触及到了什么,又怎会让遮掩的气机显露出来。
“可惜,我这师叔祖不肯说出俗家姓名来,不然此事便显然易见了。”
秋虹叹息一下,道人不肯说,他也不能上前去逼迫不是。
继而又想到:“想要搞清此事,靠小茹估计是没几分希望,估摸着还得待师父回来向他询问方能行的通。”
若难说道人真是田茹的亲人,凭他的修为辨别下血脉,那简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都无消言语询问,摆在眼前的身体以及其中流淌的血液就是最好的答案。
乱想一通,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也将其抛在脑后,不过多想。
待过上两天,依他所言,将田茹带到剑渊谷里,放到面前让他看看就是。
左右对她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这,秋虹便定了定神,将走偏的念头收束回来,准备面对着剑渊里的种种情况。
因为,他已经迈入了无数长剑围城的池子当中,走上了凭空铺就的黑色石板路。
那巨大的剑形虚影就在眼前,像是在长剑下方睁开了个竖眼的门户,距离他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而已。
心念一动,谪仙剑便从玄关窍穴中显化的剑匣中蹦了出来,停下了韵养。
前些时日方方完成了第一道禁制的祭炼,配合《造化万剑诀》这功法来,也能勉强施展出一道秘法剑诀,这也是他此次进入剑渊里的底气。
更别说,谪仙剑经过天河星精淬炼在加上他的韵养之后,本质早有飞跃般的提升。
再也不是以前那柄,在凡俗里只能悬挂于高墙之上,装饰大过实际意义的剑。
他有信心,便是此时和那些诸般灵材练就的飞剑对砍,它亦是不会落在下风。
更别说,谪仙剑此时本质上只是一道灵光,只要不损伤到本源,那便随时可以消耗法力衍化出来,可比那些飞剑之属,要好用的了。
可惜这般便利,也只有青冥的剑修能够享受的到了吧。
毕竟和剑性命相合,剑没了人差不也活不成的修士,清穹之中也就只此一家罢了。为了保全门下弟子性命,创造出这般法门,也是应有之事。
而至于另一派赤城,却是走的另外一条路子,他们大概是不太珍贵这般外炼飞剑的。
更多的秋虹却就是不太清楚,只能明白它于青冥虽然同称剑修,但也却是走的截然不同的路子,至少来说他们的门人真传就更要少上一些。
不过,外门以及别院之类的弟子,就要比青冥多得多了。
在选拔门人这方面上,却是要积极的多了去,远没有那般的随性。
信手一点,谪仙剑仿若身化游鱼,蹦出水面,猛的往空中一窜,继而悄然的游曳到他的身后,《遁空剑典》运转而来,有归于无,掩于无形之中,再瞧不见身形,辨不到灵机。
剑渊中不许带旁的法器,故而秋虹今日来也未曾将在道场里生长韵养的阴阳二气葫,以及那截葫芦藤带过来。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若真是在里面遇到了性命之忧,自有人将你捞出来,不会坐视门中真传折在里面。
秋虹估摸着,难说道人九成九的可能性便是干这个活的。
所以他也不太担心自己会出现丢了性命的事情,但里面若是受了伤什么的,却是无人管你,还要自己去处理。
因而,不能因此有恃无恐,应该有的小心谨慎自是不能放下、
将谪仙剑提前唤出,隐在身旁,心神注意提到顶点,提防着一进入其中就有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秋虹轻出了口气,并没有太过紧张的迈步,踏入了门户之中。
转眼间,消失不见。
远在一旁古树下,难说道人眼睛眯开一条缝隙,斜着瞥了一眼。
“这小子,倒是有几分灵性。”
开口小声嘀咕着:“当初叶小子怎么没想到用《遁空剑典》配合青冥气,非要学那什么劳子的《观灵衍法剑》害得老子强闯了趟灵龟岛,方才抢了回来,真是不孝徒孙。”
继而挑眉,像是忽然想到:“哦,瞧我这记性,那时还没定了那碧空界,自然也就没得了这剑典。”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不孝徒孙!”
他又强调一句,彻底合上了眼睛,入静了去。
却又分出大半心神,投入剑渊之中。
内里诸多的不孝徒孙,还需要他来看护。
......
不知何般地域里,却是好山好水中。
只听林深处,有人言语。
现出一着月白长衣看面相是个中年的男子的人,他听闻声音,便急切间迈开步子穿入林中。
奇怪的是,山林里藤蔓荆棘无数,却不见他那衣衫上有丝毫破损之处,甚至是连丝毫其它的颜色都没有粘上,一如全新。
入了里去,侧耳倾听,才发现原是歌唱之声。
歌曰:“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那人听得此言,心生欢喜道:“原在此处,倒是不枉我跋山涉水,四处寻找。”
“啊,阿嚏!”
正想着,忽然遏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却是谁在想我不曾?”
他揉了揉鼻子,轻笑道:“莫不那臭小子受不了山上清苦,在埋怨我。”
“谁?”
林中人惊,停了歌唱,迈步走来。
那人收拾心情,笑着迎了上去。
......
眼中光化一闪而过,再见时就又是换了天颜。
有着之前那么几次有限的穿梭两界经验,此次秋虹倒也没什么不适的感觉。
不过倒不如说是,来不及升起感觉便到了地方。
不去想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先是放出神念探查,看是否有正在逼近的危险,疑惑是潜藏的危机存在。
发觉四周暂且安全之后,这才转目四顾,看起这剑渊中的环境来。
只见天上无月,但却又不显黑暗。
昏黄略带些暮意的颜色,便是这剑渊中的主色调。
脚下是黑色看起十分肥沃的黑色泥土,若不是其中无处不在人或兽的皑皑白骨,秋虹可能会将其误认为这里是处不错的庄稼地。
视野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绿意,更没有什么活物存在的痕迹,简单来说便是一片荒凉的景致。
再配上这略有些压抑的光彩来,就让秋虹没有了什么欣赏的心思。
稍微的辨别了一下方向,便迈步朝前走去。
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试剑人或是妖,秋虹没有用剑诀赶路,只是稍微的施了个小术法,让他的行进速度快了那么几分。
省着些法力的使用,虽然他能感知的到这里的青冥气亦是外界一般充沛。
左右这里不过是剑渊的第一重而已,面积不大,也不消太过着急的赶路,且慢些走就是。
只要寻对了方向,一直的走便能很容易的看到冥河的存在。
毕竟这里是经过青冥的一番改造,方才成了现在供门下弟子试剑的剑渊。
剑渊八十一重,每一重便是一个圆环,环与环之间以冥河相隔,想要前往下一重,只需要能够安然的寻到冥河边的渡口,自己乘舟过去就可。
秋虹无意前往下层,所以也不需要特意的去寻找渡口一说,只消到了冥河边际,能够满足他修行所需就是。
脚步不停,朝着认准的方向一路走去。
路程里,他倒也是远远的瞧见了几个衣衫破烂头发蓬松的人影,不过大家也都是远远的对上了一眼,便又各走各道,没什么上来打上一架的意思。
秋虹是因为主要想法不在此,不主动但也不会拒绝躲避,直面遇到了自然不吝啬于拔剑赐教,但对方装没看见,他也不会上前去主动招惹。
而那些人影,则是不知怎滴,像是在故意躲避他一般。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剑渊一重里的试剑对象又能有什么强劲的货色,大多是些修为不高,但手里又染了不少鲜血的,自然没什么和他们比试的心思。
再加上,这是一重,新进的真传为了摸清情况,肯定会主动的去找他们比试上一番。
久而久之,除过了那些是真的好斗的疯子,怕是人人妖妖见了他们都会躲着走了吧。
想到这点,秋虹便又是轻松了些,脚步愈发轻快的起来。
走了大约有一个时辰,远远的便能看见盛开在河岸茂盛那赤红如血的彼岸花,以及平静若镜面不起任何涟漪波涛的冥河水面。
默默感知间,种种灵机的强度开始变得浓郁起来。
尤其是,那般阴属之类,而秋虹所需要的那般玄水灵机,也是从有至无,一点点的出现,暴露在他的感知之下。
“所想不错。”
秋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道:“便是未到了冥河边,此处的灵机便勉强能够让我修成功决,更不消说,到了那边。”
一念及此,脚步更是快了那么几分。
就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到了那冥河边,开始修行起功决来。
忽的,在神念扫视之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
继而,没过了多少的时间,那个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仿若金属般银白的肤色,童子般的身高以及面容,以及他身后背负着的那把仿若玩具一般的小剑。
瞧这模样装扮,秋虹皱了下眉头,稍有些疑惑的说道:“负剑小妖?”
“这玩意不是在三十六重之后才有的精怪吗,怎么这第一重就出现了?”
他一头雾水。
又嘀咕了句:“法令误我。”
却是想着,今日这剑渊之行,想要一路无事发生的安然归去,怕是不太可能了。
无它,这东西是个无有神志,见人就砍的存在。
那负剑小妖亦是察觉到了他,张嘴漏出满嘴白牙,朝他大笑了一下,快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