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虹目光幽幽注视着眼前河流之水。
观看这万千种子随着流荡的河水,沿着既定的河道,湍流而去。
每时每刻间,便有数不清的种子在他眼前飘过,继而又有数不清的从源头喷涌而来。
尚不知其是终有尽头,还是会循环往复。
但可以确切肯定的是,这里种子的数目,就宛若恒河沙海,数之不尽。
“许是清穹亿万年来的修行法门、道法神通,秘录古书都能在这里寻找到些踪迹。”
秋虹轻声喃喃:“这般宏举,居士你又是如何能做的到的呢。”
他并不惊叹于此地种子的数量多少,若是能将青冥所有的典籍秘传翻找出来,想来也应该不会少于他。
但那可是青冥一道,成千上万年来,数百辈修士的积累。
而青莲居士,在书中言传,却也只是一散修罢了。
又是如何能搜集的到如此多的呢。
祝诗晴当初所言时,他还有所怀疑真假,但亲眼所见之事,自然做不得假。
消除心中怀疑,但却让他对这个神奇的异类成道的散修更加好奇了几分。
收回目光,转首向河边竹木小屋走去。
到了近前之处,秋虹没有进入屋里。
这屋子说来也只是个摆设之用,站在门口时可听得里面郎朗读书声。jiqu.org 楼兰小说网
但当你想一探究竟的时候,却会发现无论你是从窗户还是门缝之中,都看不清内里的光景。
只会在朦朦胧胧中见得一宽袍大袖、俊朗神逸的男子,举卷诵读。
想推门进去,却也是进不得的。
见不着,进不去。
只能听上几分声音,久而久之进入洞天的修士们对其失了兴趣,也不在想在能探索到什么隐秘之事,妄求得到什么意外的机缘。
俱是老老实实的选了钓竿,在剡溪中垂钓上种子,便是心满意足。
秋虹亦是这般的想法。
方才走近之时,便顺手放出了神念探查其中。
结果不言而喻,自是被一种类似结界阵法之类的东西阻隔开来。
便明了,内里光景怕是不愿让他们这些外来的修士见得。
毕竟,相对于此洞天原本存在的生灵而言,他们不过都是客人而已,哪有客人可以在不经过主人允许的情况下,随意的游览卧室这般隐秘的地方呢。
想来在他们不曾进入此中的时候,这竹木小屋内自是有人居住的。
说不得,便是为了看守这随着剡溪流水而走的无数种子。
只不过是今天见他们进来,不愿被扰了清闲,因此方才如此吧。
秋虹可不想去做了那般恶客。
虽然他心底里也有着那么几分想要探知其中的心情,但很好的被他按压而下。
看向外墙璧上挂着的三根竹制钓竿,这才是主人家拿出来,并且允许他们使用的东西。
神念依次的轻轻扫过,早就备镌刻在其禁制上的言语文字,印到秋虹的脑海之中。
瞬时间,他就明了了眼前三根钓竿的各自功用。
看是分作三根,但也不过是主人家偷懒,将同出一源的禁制拆分为三,各自祭炼在不同的钓竿之上,这才有了三种不同的功用。
但说来,其实完全可以炼制到一根之上,使用时随心切换就好。
不过那般的话,祭炼难度便要翻上几翻,远没有这般来的轻松。
最左边墨色的,可以钓剡溪之中的修行法诀,经书古卷、各品各阶、各门各派无所不有。
中间处青绿的,可以钓剡溪之中的神通术法,此般种子入手,直接有感悟灌脑的功效,只要悟性不是差到太离谱的都可以入门,但日后的修行却是要比正常修行而来的要缓慢上很多。
最右边翠黄的,可以钓剡溪之中的秘录古书,此般典籍不讲修行妙,也不谈斗战巧,专言诸般技艺,亦或是古来杂谈、道种秘闻。
三者所钓之物,个有千秋,如何抉择自是要看面前修士的境遇如何。
若是换一根本法诀粗陋的散修来,自是要将命运全部赌道墨色钓竿之上,期望钓上一本直至大道的经文,好长生可期。
换了那般旁门之类的,身上法诀虽说不甚奇妙,但也够用,况且修到此等境界换法重修,自是不可能的。那他们的选择自是寻上门神通术法,添添底蕴,增加上一二的保命手段。
到了秋虹这里,他直接提起最右边翠绿的,往河流边缘走去。
根本功决不消说,若是改换了,那便成了改易门亭的叛宗之人,他自然不需要在这个上面费什么功夫。
神通术法也是不缺,能参悟透手上的这几本典籍,便足以畅行世间。
所以来说,从始至终他便只有一个选择罢了。
亦非他是如此,罗衣、祝诗晴想来也是会如同他一般吧。
说来道去,他们其实也并没有将剡溪的机缘看的太重。
若非是前往静湖,必须要从此而过,说不得便是会直接略过此地。
但既然现在到了这里,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秋虹自然不会错过。
更论,他倒也是想看看恁钓出些什么东西来,若能有什么道门行走喜欢上魔道圣女之类的老套故事,那也能拿来一看,品品先辈降魔的手段,好学上几分。
日后行走清穹之时,说不便有用上的机会。
但若能如他所愿钓上来一本有关于灵植培育之类的典籍,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如此的话,明年再得了端木蓉手里的那份,两两参照对比之下,就不怕她生出什么坏心思了。
“去。”
如此想着,秋虹将手中钓竿猛的挥舞而出,法力凝聚而成的饵食,悬挂在丝线末端。
随着噗通一声,没入了的河水里,渐渐沉到下面。
非是普通的垂钓之乐。
剡溪内种子神奇不是凡俗鱼类之属,手中钓竿亦是归于法器之流。
这般的东西,自然不能去用凡俗的眼光去考量。
钓取种子的饵食就更不能用泥鳅之类解决,所持钓竿修士的法力,便是其最好的选择。
而这法力如何凝聚成一上好的饵食,勾来最上乘的种子。
自也有方法之说,随着方才神念扫过之时,落在了识海之中。
这饵食需得不大不小,小了吸力不够,而大了则不会上钩,这考量的便是修士对于自身法力的掌控程度了。
还得操控着内里灵机,缓缓的将独属于你的气机散发开来,如此方能吸引来最合适自家的种子上钩。
而这其中,自身法力的品质如何,便成了内里关键。
对于这两点,秋虹自然全都满足。
日常里也时常分化剑气,做修行锻炼,虽无意剑光分化那般的剑道神通,但也在其中锻炼自家法力的掌控程度。
如今凝聚来一个合适大小的饵食,自是不在话下。
而法力品质那便更不消说,他下足了功夫打磨,自是高远之辈。
如今做来这般事,简单的不能在简单了。
吊钩下去,现在要做的不过就是等待罢了。
秋虹将钓竿架在手臂上,松松垮垮的站着。
丝毫没有什么紧张之类的情绪,虽然有着几分想要心想事成的小心思,但想来那也不太可能。
由自身所法力凝聚而来的饵食,当然会如同他所修习的道一般,天然的就带着剑的锋芒,散发开来的气机也是《斡旋青冥气》以及《遁空剑典》里修出来的意。
如此锋芒毕露的东西,天然的就与那些修心养性中种植培育之道不合,又如何能吸引来这般的种子上他的钩呢。
因而,下钩之时,秋虹便料定了钓上的必定是与剑有关联的东西。
这般附和自身特点的赠与机缘,倒也附和天姥山洞天里显现的祥和气机,于那些其他的修士所得上是关注体贴到了极点。
但与秋虹而言,却是有些束缚住了手脚,稍有制约。
也无多大的关系,左右说来秋虹一开始便不曾抱着能得到什么心态而来,反倒是进入此中一路走来多有收获。
已然是不需此行了,再能见识了最后的静湖,那他是便得偿所愿,此行圆满了。
所以他自是等待水下鱼儿上钩,不惊不喜,淡然处之。
眯缝着的眼睛看向钓竿尽头,垂下的丝线透明几若不可见,法力凝聚而成的淡青饵食在水中,随着水流左右轻微的摇晃,但在秋虹法力的维持下,尚可以保持平静。
吊钩垂下不多时,就可看到许许多多各色的种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悬停聚集在饵食四周。
秋虹定睛分辨而去。
只见,其中有大有小,光亮有明有暗,且颜色虽繁复,但大多在青到白之间,无有太过花哨之物。
他了然,这些便是由法力吸引,剡溪筛选而来的最符合他的种子了。
只不过,他的神识探知不到水下的内容,不能依靠灵机的强盛,来分辨其内蕴藏信息的好坏,自然也就只能光凭眼神去分辨。
大小亦或是亮暗,这般可以所是最显而易见辨别强盛的方法。
这般挑选过后,若是有心仪的,自可以用方才一同灌注而来的小法诀,操纵手中的钓竿法器,然吊钩移动到合适的位置,吸引种子让其缠绕到吊钩之上。
此时间,围绕在水下淡青饵食间的种子,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光华愈盛者。
不过它们都似乎是有着灵性智慧一般,只是围着其不停的打转,虽然越来越靠近,但却没有一个贸然的接触上去,吞下那饵食。
左瞧瞧,右看看。
实在是分辨不出它们谁好谁坏,也懒得调动不多的法力去施展那法诀,索性便闭上眼睛来,等着它们的抉择。
这般情形,倒是可以称得上是一句愿者上钩。
不知从山峦何处传来一阵清风,吹动他一头黑发飞舞,青衫飘动。
就连那垂在水面上的丝线也轻轻的荡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秋虹所故意为之。
但可见,那水下饵食随之抖动了那么一下。
即刻间,就仿若是狼入羊群打破了羊吃草的平静一般,水面下环绕的种子顿时乱做一团。
尽数的往吊钩饵食上,蜂拥而去。
尔后,只见一水青光点荡开涟漪,眼见力是慢悠悠的速度,却将一个个种子超越。
直到最后安然的落在那淡青色的饵食之上!
“恩。”
秋虹心中一动,平静的睁开眼睛:“上钩了。”
继而法力流转,用力的一提钓竿。
破水之声想起,溅起点点水花。
水面下种子,一拥而上却都扑了隔空,不甘的环绕几圈,继而又随着流水远去,消散开来。
秋虹自然没有在注意水下的情形,毕竟再看那也与自己无关了,何必生出些什么不好的念头。
剡溪水上,一人一竿。
祝诗晴的交代,依然还是记在心中的。
莫不要以为天姥山洞天之中看起来平和一片,便无需注意此中规矩了。
越是此般的地界,破坏规矩的代价就越是难以承受。
相反来说,那般混乱的地界,自是无有规矩可言的。不过,那里的机缘,可不是像这里一般,那么好拿。
秋虹没有挑战这里规矩的意思,那山岳般的巨熊与古树彭侯就不是他可以招惹了的存在,更别说,那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龙了。
虽说是来长见识的,但可不想让成为别人眼中的见识。
将翠黄钓竿往岸边土石上一插,秋虹查看起那本随着吊钩飞出水面,而落到他手中的青皮小书。
“《青莲游记》?”
他缓缓念出封皮上的四个大字,心中愕然。
“怎么会钓上来这般的东西,怎么看似乎都于剑不搭边啊!”
但琢磨几分,就想到青莲二字,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随便用的。
能够坦然的写在书上,且冠之以游记的,怕不是出了那位居士,就不会有别人了。
更况,此地是他的地盘,剡溪留存有他的典籍倒也不为过。
想到这他也不纠结到底是不是与剑有关了,是不是还得打开看上一眼,方能知晓其中内容。
“游记,游记,自然是介绍游览山水之间灵山妙地的记载,有岂能有剑说。”
这般想着,他便要顺手翻开封皮,见识一番这可能是居士自家手写的游记。
却不曾想到,身体里原本就不多的拉力,缓缓流淌向手中书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