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生与死

第124章

七层塔外,隐隐听到绝望的怒吼与惨叫。

即使吴尊者高达问鼎境界的修为,在断尘三仙以及各路强者面前,依然不够看。

隐约间,白云锦仿佛听到了梦玄掌门的声音。

直到很久之后,打斗声传远,才再次静谧下来。

白云锦看到又有不少人进了七层塔。

其中,看到了阿苏丹。

阿苏丹见到白云锦,似乎有些怨气,但是犹豫了一阵,还是没有敢过来招惹。

白云锦之前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小吉祥物,我们现在在哪里?”

褚晋睁开迷瞪的眼睛,他身上并无外伤,吴尊者的一击,却让他身体里几乎经脉寸断。

幸好有白云锦的丹药保命,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

他醒了,诗语音与齐千青也相继醒来。

几人的情况都差不多,眼下都很虚弱。

不过七层塔并不需要武力,锻炼的只是心性。

他们如今的情况倒是可以闯一闯。

第一层生狱。

十月胎狱,前尘往事不复存在,皆为过往云烟,众缘逼迫,一叶浮萍,无根之苦。

刚进入生狱,白云锦脑海之中白光乍现,忽然之间就什么都没有,她好像一片漂浮的叶子,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在这片浮世白光之中浮浮沉沉。

她忘了她是谁,忘了所有的前尘往事。jiqu.org 楼兰小说网

她只有一缕意识,不断在白光之中游荡,一直前行,一直,一直。

孤寂,害怕,恐慌的情绪纷至沓来,白云锦忽然颤抖起来,她或许会永远在这里迷失下去。

远方,传来钟声。

古老的钟声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心里有些急躁。

她时不时的感觉困倦,时不时的觉得很饿。

饿了困了,她便无意识的睡过去,醒了,又继续开始飘荡。

就这样,她不知道自己在白光里飘荡了多久,她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的。

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刻,她看到白光被撕裂,有一条漆黑的门打开了。

她拖着毫无力量的身子,缓慢的游过去,她想出去,她要离开这里。

那道很窄很窄的门,白云锦用尽全身力气也出不去。

恍惚之间,仿佛听到很多人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大出血了,快快,准备热水。”

女人的哭声,老妪的呼喊声,凌乱的脚步声,通通涌入脑海。

白云锦整个脑袋就像要炸开一般的难受。

她好累,好痛,脑袋都要挤爆了,又没力气,感觉喘不上气,迷迷糊糊的又要晕过去。

就在即将晕过去之时,一道猛烈的推力袭来,白云锦又醒了过来。

借助这股力气,白云锦忍着被挤爆的痛,终于从门里挤了过去。

紧接着,好像一双小巧的手将她拎了起来。

“恭喜夫人,是个小千金。”

接生婆的声音透露一丝喜悦,连忙吩咐人出去禀报。

“母女平安。”

接着接生婆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白云锦迷迷糊糊的,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啼哭。

她模糊间,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虚弱妇人,她嘴角咬着一张帕子,身下一片浑浊的血,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

她只是个小奶娃。

娘亲身子不好,将养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每日就被奶娘抱着去喝奶,喝饱了就睡,父亲叫她阿锦,很宠爱她。

但是,阿锦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很多事情。

父亲是一方富商,家财万贯。

十岁时,父亲纳了妾,母亲整日里以泪洗面。

府里丫鬟们说,是因为母亲生她时伤了身子落下病根,再也不能生养,父亲才纳妾的。

她抱着母亲,她说她要保护阿娘。

但是阿娘还是在十二岁那年,姨娘生弟弟的那一晚,香消玉殒。

阁楼里,稳婆在恭祝母子平安,一派享乐。

东苑里,阿锦抱着身子冰凉的母亲一言不发。

边上的好大夫一脸不忍宣布,母亲已经没了。

外面两名小丫鬟与母亲的陪嫁姑姑哭得泣不成声。

她没有哭,但她好难受。

像是溺水以后,窒息感一阵一阵传来,喘不上气。

这种感觉,她隐约觉得自己经历过一次。

母亲下葬那日,父亲掉了几滴眼泪,听闻麟儿身体发热,又匆匆去了阁楼看望姨娘母子。

她一个人走在前面,后面偌大的送葬队伍,热闹又安静。

自此,她没有同父亲说过一句话,她终日呆在母亲生前住的院子里,每日看书打发时间,不去前院碍人眼睛,也不去争夺什么。

她觉得自己或许就该如此平平静静的过完一生。

母亲死后,她觉得自己的心也死了,这一生,好像没有什么再期待的,那个给了她性命的女子,已经没了。

她兴不起心思去争夺,也不想与那些人挂上任何关系。

然而,十五岁那年,父亲突然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一个年长她十岁的男子,据说是官宦世家。

这一次,她放下了手里的书,决定为自己争夺一次。

她逃跑了,从那高高的院墙上跳了下来。

细软不过几两碎银。

她知道有人看她不顺眼,既然如此,她直接离开,看那些人怎么收场。

富商再富,也不敢得罪当官的。

她很想看到父亲着急上火的样子。

不过,罢了。

她觉得没意思。

她辗转躲避父亲派来找她的人,最危险的一次,她躲到了青楼之中,却被老鸨抓住,直接关进了柴房,挨了鞭子,挨了饿之后,他们让她接待客人。

她碰到了他。

那个一身白衣,风光霁月的男子。

说不出为什么,她觉得那个人很熟悉。

他不是寻花问柳之人,当晚便帮了她,带她离开了青楼。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好多事。

很久之后,父亲派来的人还是抓到了她,她被绑上了花轿,父亲谄媚的嘴脸令人作呕。

夫君是个病秧子。

五年之后,她又送走了夫君。

她像一朵日渐枯萎的花,在深宅大院中失去了色彩。

这一生,她都过了些什么?

不过双十的年纪,她却如垂垂老矣的老妪,终日在沉闷的院子里看着天边的云。

时不时的,她想起在母亲肚子里的事情。

想起第一眼看到母亲的模样。

想到母亲死去的那一刻。

想到那位救了她的白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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