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成为了府里最无法无天的一个人,在其他人的眼中,这就是疯狂作死的代表人物。
下人和主家永远是从属关系,可这家伙不按规矩办事。
一大清早的,秦尚吃着早饭,耳朵边还有着路汀的唠叨。
“你既然是小姐亲自招进来的,那就不能给小姐丢脸,现在咱们在小姐底下做事,小姐仁慈宽厚,可你也不能忘了作为下人的本分。”
“将来若你真的跟着小姐回到了北归城,到时候老爷要看到你这样子,绝对不会轻饶你的。”
秦尚真不想和这家伙啰嗦,昨天晚上唠叨了一整晚,今天又开始唠叨了,是真的不嫌累得慌。
封建礼教的东西就这么让你着迷吗?自己一个人沉浸在其中还不够,非要把我也拉进去?
撇过脸,秦尚继续对付碗里的食物。
自从昨天晚上路菁禾发话之后,伙食肉眼可见的变好了,早餐也没有什么荤腥,好歹能看着些绿色的蔬菜了。
秦尚也不是不能过苦日子,可有条件的时候,不能享受享受吗?
人生得意须尽欢,李太白说的总不能有错吧?
至于边上某只苍蝇的话,则是被秦尚自动给忽略了。
路菁禾起的很早,她的睡眠质量非常差,生意上的困境根本不能让她安心入睡,一晚上脑子里都在想怎么去解决问题。
无论怎么想,结果都是此路不通。jiqu.org 楼兰小说网
用过早饭,府里就开始忙碌了起来,秦尚分到了一把笤帚。
夏天的早晨带有一丝凉爽,院子里的地面因为连日的干燥沾了些尘土,青绿色的石块变得灰黄色。
笤帚扫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带起一片尘土。
几个正在修剪树枝的丫鬟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刚想要发脾气,回过头看到秦尚那张脸的时候,突然间全都偃旗息鼓了,一个个扭过头去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不时地还扭过头打量秦尚几眼。
路汀不适宜的路过,恰巧看到丫鬟们犯花痴的模样,便板着脸道:“做事的时候都用心做事!”
丫鬟们也不怕,全都嬉笑着应了,看模样应是平素打闹习惯了。
有个胆大的丫鬟甚至还说道:“路大叔,你不是说给我找个好看的少年郎吗?怎么没信了呢?”
路汀一愣,随即笑骂道:“你这小丫头,大叔什么时候骗过你,就我手底下那些少年郎,你说看上谁了,我给他们做主了!”
那丫鬟眼睛一亮,微微瘪着嘴说道:“大叔,你说话算话吗?万一我看上了,你做不了主怎么办?”
路汀立马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就我手底下那些崽子们,但凡有哪个不从的,绑我也给他们绑上婚床!”
“羞!羞!大叔你不知羞!”那丫鬟跳出来,指着远处还在盯着地面使劲的某人道:“大叔,我就看上他了,你说怎么办吧?”
“他?”路汀瞬间傻眼了,连忙摆手道:“他不算,他怎么能算呢?”
丫鬟得势不饶人的说道:“怎么不算了?都是府里的下人,在这里,路大叔是不是总管?既然是总管,下人们不都归你管吗?”
“路大叔,你说话不算话!”
路汀只能苦笑道:“你也选个好点的,这个家伙除了看起来好看一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一点都没有当家人的做派。”
丫鬟脸红红:“不管,我就喜欢这样的。”
秦尚憋着笑提着扫帚走了,这路汀大总管当得也真够憋屈的。
穿过圆形拱门,秦尚忽的觉得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脑袋上,伸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一片树叶,树叶从中间撕开,露出细碎的叶脉来。
眨眼,又是一片落叶飘下,抬头看去,也仅仅只能看到半边的露台。
路菁禾撑着下巴,眼睛无神的看着眼前的盆栽。
手一伸,便是一片叶儿遭了殃,撕碎的细碎儿飘落在盆里。
而那半片的叶子却直接飘落了下去。
“大小姐,你这么闲也不能恶意的对待你面前的花花草草啊,有没有想过它们和你一样是有生命的。”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说的却有些新颖。
路菁禾不服气的瞧着下面那人:“你怎么知道它们有生命?难不成你跟它们说过话不成?”
秦尚颠了颠手里的扫帚,说道:“生命不是只有人一种形式,你我是活着,树木也是活着,我们需要吃饭,花草树木需要吸风饮露。”
“在生命这个天平上,你我与这些花花草草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路菁禾眼睛有了亮光:“你这说法倒是新颖,也特别的大胆,我倒是越来越好奇,商清,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尚微微一怔,对方这是咬定了自己不是说法中的那样?
若真是如此,对方何必留我进府?一个接着一个问题,从脑子里跳出来。
“小姐说笑了,我现在不过是你家的一个下人罢了,哪里有什么人样子?”秦尚面不改色的说道。
“行了,你那一套就不要在我这演了,”路菁禾捂着嘴笑道:“就算是你把天说破了,本小姐也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以你这副生面孔,最初的目的地应该不是陆宋王城吧?”
路菁禾话风一转,“你一开始的目的地是北归城,只不过误打误撞跟着我进了陆宋王城。”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尚知道自己肯定是瞒不住的,将扫把放下,拱手说道:“服了,没想到路小姐看的这么透彻,不过某自觉没有暴露过破绽,不知道路小姐是如何判断我的目标是北归城的?”
天上的太阳有些倦了,将炙热的光芒缩到云彩的后面。
微微吹起的风带起夏天的节奏,沙沙的声响弥漫着起起落落的蝉鸣。
路菁禾的青丝被垂落在了额头,她轻轻的撩起头发,看着下面的人说道:“我从小到大的直觉很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绝对不简单。”
这个结果是秦尚从来没有想过的,苦笑着摇头道:“真是可怕的女人第六感!”
“第六感?”路菁禾不解的问道:“那是何物?”
“额?”秦尚一时之间还回答不出,毕竟那是后世才出现的名词,当即解释道:
“五感,指的是眼(视觉)、耳(听觉)、鼻(嗅觉)、舌(味觉)、肌肤(触觉)。第六感的话,就像是你说的那个直觉,你觉得那个对,并且准确度非常高,那么可以俗称为第六感!”
路菁禾反复咀嚼了几次,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大明朝学的东西吗?都是我没听过的。”
秦尚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大明朝的风气怎么样相比你比我清楚,就这离经叛道的学问,不被拉出去杀头半小时就怪了。”
“这么说,你不是从中原来的?”路菁禾的直觉很明锐。
秦尚点头,说道:“我来自鸡笼山政权,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住在孤悬海外的荒岛上。”
“鸡笼山?”路菁禾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忽然间想到前几年发生的一件事情。
顿时忍不住,‘咚咚咚’的提着裙子从楼上小跑了下来。
接近中午,到底是闷热了些,到了近前,秦尚都能看到对方额头上那细密的汗水。
‘知了!知了!’
一声声的蝉鸣回旋在长空之上,偶尔一两只鸟儿从树枝上飞跃而起,震荡的枝丫晃悠。
斑驳的光线也因为那叶子的晃动,路菁禾伸手,挡住刺眼的光线,面对秦尚她得抬着头:“你们是不是打败过佛郎机人?”
“自然,”秦尚微微昂起头道:“鸡笼山是大明的土地,即使没人居住,那也是国土。我等虽不在大明治下,却依旧以国人之名自居。”
“但凡侵占我汉家江山的敌人,我们只有一条准则,虽远必诛。”
“你这人好生复杂,一边不效忠大明,一边却在维护大明。”路菁禾弄不懂男儿心里的豪情,却对对方的话产生了质疑。
秦尚看了对方一眼,说道:“这有什么的?我们之所以建立鸡笼山政权不过是和大明的观念不一样,但是我们却留着同样的血,正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路菁禾这下子听明白了,擦了擦从额头上留下的细汗:“我挺佩服你的,听完你的话,我有些理解那些夫子们所说的侠之大者的意思了。”
“不过,我有些对你们的鸡笼山政权感兴趣了。”
秦尚微微眯眼,这是要进入正题了吗?
秦尚:“你想要什么?”
路菁禾:“你想做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完之后,两人四目相对,倒是默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