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河伯的快船,吾歌顺利离开了虚空,如进入般一样,洞开的口子刚好容下这艘船。
而船头和吾歌并肩而立的河伯,对于吾歌在阴曹地府发生了什么表现的漠不关心,这倒也不是河伯把一切都计算在内,只是这些变化刚好符合他的预期。
毕竟大公出面委托河伯,还派的是秦广前来接引,这份重视,显然能够说明一切。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之司命,在某方面还要犹有过之。
河伯不问,吾歌自然也就不会说,即使说,也不会全说。只有真真假假才能够保证真诚下,顾全大局。
吾歌还是希望能得到河伯,更多的善意表示。
可惜的是,你伯伯还是你伯伯,纵使有大公这种份量的存在出马,到底也没有彻底动摇河伯的立场。
等到将吾歌送回神明国度,河伯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而其他强大的神明存在,自然是知道河伯带着吾歌去了何处,甚至感知能力强的,还能感受到虚空深处的碰撞。
至于十殿主中会不会有哪位和神灵们交易,那就不是吾歌所能想到的了,留给大公去头疼吧。
吾歌目送河伯离去,思考着接下来,该去哪里。按照河伯的意思,拜五岳,进凤巢应该是首选。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吾歌还是想要先去看看凤的,毕竟他们之前的缘分和因果要更深切一些。
五岳的位置并非是记载中的位置,但相对位置是差不多的。
中岳嵩山,东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
但是五岳并不都是有灵的,按照河伯所述,只有泰山有神灵之躯,而中岳,南岳,西岳和北岳都没有,但是他们依然是有灵识的。
所以吾歌依然是会去拜见一下。
离吾歌现在最近的,正是东岳泰山,而泰山之灵,其名为岱。
古诗有云: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讲的正是东岳泰山。
这些吾歌知道的,河伯是不必多说的,但是那些吾歌所不知道,河伯讲的倒也不多。
泰山是存在的,但是并没有存在于世界的表象之中,所以正常情况下,五岳是不会轻易显露的。这样即是明哲保身,也是隔绝莫斯的针对。
同样的,也可以看做五岳对外界的一种表态,不参与,不合作,不加入。
所以拜见是吾歌的事,可见不见却是五岳的事,强求不来。
吾歌走在神明国度的土壤上,沿途也遇到了几位神灵的领地,只不过他们似乎都有伤在身,也并不理会吾歌的到来。
这些也就是对人类消磨了好感的神灵,真正把自身置身于上位的存在。
对此,吾歌没什么好说的。倘若有一天他们拦在自己的路上,那无论他们有何等来历,吾歌都不会放过,等待他们的下场,只有永沦地狱。
按照河伯的指引,花费了一段时间后,吾歌已经抵达了东岳泰山的脚下。
可是目视所及之处,却到处是废土和废庙。
这是不打算见我吗?吾歌心想。
“前辈,您在这里很孤单吧,晚辈吾歌,想见一见您老!”
吾歌说罢,深深一拜,可是没有得到回应,就好像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
一口气提在胸口,吾歌也不知道该是吐出去,还是憋着。
“岱前辈!晚辈吾歌,于此拜见。”
一拜。
“岱前辈!晚辈吾歌,于此拜见。”
二拜。
“岱前辈!晚辈吾歌,于此拜见。”
三拜。
三拜到底,就连吾歌的意志都忍不住一阵摇摆,这样做是不会有用的,可他依然要去尝试,他肩负着一些人生死的交付,容不得他有自己的脾性。
吾歌挺直身子,背负的伏阙剑颤鸣不已,只等吾歌的手落在剑柄上,剑光就会撒落在神明国度的大地上。
如你所愿,吾歌心湖中泛起心声,掀动的涟漪,默默回荡着。
右手握住剑柄,抽剑而出,剑气荡漾,磅礴的气势,连距离相当遥远的那位神灵都被惊动了。
只不过这份气势并非是针对这位神明,所以他只是本能的忌惮,而不是反击。
剑划长空,势大力沉的伏阙剑,在吾歌手中犹如无物,轻灵悦动的仿佛是流光一般,万千的剑影闪过,划出的构架就犹如无数人在舞动。
山河剑舞。
没有天权,没有无极,没有无间,没有妖火。
原原本本的源自剑术,源自吾歌这仅仅不够二十个年头的道行,去演绎这一支精细到极致的山河剑舞。
这一舞,是吾歌于剑的全部,七岁得到伏阙,此后人和剑再无分别。
每一日的苦和汗,撒落时,是带着血的冷漠,对自己的残忍,才能对敌人残忍。
每一夜的反噬和折磨,来临时,是只有自己独木抵挡的孤独和恐惧,经历过绝望,才会永远不再相信所谓希望。
无数个日夜汇聚的那一幕,血雨腥风下,重伤的异兽,消散的烟火,冲天的血气,以及杀伐天权降临于世的那一刻,那个与剑相伴的人,失去了老师,就只有歇斯底里的仇恨。
清亮的剑光闪变,血色的剑气萦绕不绝,凄美里,透露着对这时代的宣泄。
兽潮的血战,亲人的离别,要塞的覆灭……
每一幕,都是人类自身的成长和变强,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所谓神明助力。
这就是吾歌要表达的,你们不给的,我们自己去取;你们不救的,我们自己自救;你们不许的,我们自己拿命去拼。
神明?
笑话!
剑光再无保留的宣泄之时,血气冲天而起,天权解放,震荡的神明国度都隐隐有虚空要降临。
那些离的并不近的神明,也都感受到了这份歇斯底里的疯狂,也从这个时候,这个人身上,深深体悟到,人类,这个生来弱小的种族,到底被逼到了哪一步。
这样的疯狂,并不仅仅体现在吾歌身上,从先行者封锁深渊辐射开始,就已经应该给这些神明们,留下阴影啊!
只可惜,他们生的太晚,没有碰上先行者们。
没关系,你们没能看到的,我吾歌来让你们看看,人类的骨气。
伏阙指天,撕裂了黑暗天空的夜幕,就连虚空都被强行洞开了,于此同时,司命的身影浮现在河面上,拦住的,正是河伯!
阴曹地府内,大公自然也感应到了吾歌的意志,但是他并不准备现在就动手,因为这是吾歌自己要去做的事,并不需要阴曹地府提供什么,但是有必要的话,震慑一下其他神明,倒也是分内之事。
于是阴曹地府内,黄泉路下忘川河,投影到了神明国度,那些躁动的神明顿时惊疑起来,就是再怎么不关注时事,也都反应过来了,吾歌前段时间消失,是去了哪里。
可吾歌管不了他们,这一剑,你出也得接,不出那就逼你出来!
七杀其五,断灵!
既然无法泯灭五岳,那就抹去其灵。
断灵一剑,就是青龙苍也不敢让其毫无滞碍的刺入灵识。
那么泰山呢,岱会如何。
万丈剑光劈落,却没有破空的声音,只有令人窒息到恐惧的抹杀,在压迫着泰山现身。
在吾歌的视角中,愤怒的双眼中,有一座山若隐若现,依稀可见的是悬崖峭壁,和荒凉的山古道亭。
于此同时,在山尖上,一座时钟浮现,旋转着钟晨暮鼓,二十四刻度,钟音震荡下,与断灵一剑碰撞下掀起的破灭之音,犹如敲响了世界丧钟。
可以感受到的是,世界地表晃动着归于平静。
在神明眼中,这是世界刚刚被触动的迹象。只不过实际上,那是大地领主查冷不丁的寒颤。
因为泰山现身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断灵破灭,吾歌这一剑还不够击破时钟,但是泰山也无法无视这一剑。
一座看似真实,实则虚幻存在的东岳泰山,展现在吾歌面前,这是泰山?
吾歌不置可否,旧时代的五岳,早就在大地领主查和贝隆的抢夺中,被彻底沦为牺牲品了。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泰山,所难留存的,说到底,也只是人类对其的眷恋罢了。
五岳之中,尤以泰山最受人爱戴。
可是当吾歌肩负着人类存亡的大任而来时,泰山却沉默了,甚至不打算相见,吾歌没有办法也装作视而不见。
所以吾歌出剑了,泰山现身了。
钟音还在响,一刻一声,永远如此回荡着。似幽灵般,在连神明都看不到的地方,独自钟晨暮鼓。
吾歌踏着山阶,一步一步迈上,走的沉重且坚定。
他不怕得罪任何一位神灵,但仅仅只是他不怕。
神灵的力量是人类中大多数人都无法想象也无法承受的,所以吾歌才会如此谨慎和谦卑。
但是这一刻,吾歌再也无法忍受,也无法允许,会有这样的状况出现。
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吾歌每踏下一阶,妖火焰浪就焚下一块烙印,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烙印,无法抹除,无法掩盖,无法隐匿。
惩戒天权,以吾之名,刻山川五岳之名,叛逆之罪,此印,不可毀,不可挡,不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