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小鱼最先清醒过来,她挨了张玉山一记紫金琉璃目,只是混淆识念,对神魂倒是并无多大损伤。
眼下的情况倒是有些莫名其妙,一众圣灵弟子都还在昏睡之中,而四周一片平静,就连那惊天动地的蛊巢通道都是干干净净的,若不是那还矗立在地上的混天大纛,真就宛若大梦一场。
莲步轻移,崖边正立着一位紫衣道人,闻小鱼理了理衣袍,赶紧上前见礼:
“多谢元真人救命之恩!”
那道人回过头来,此时她周身紫光已敛,露出姣好的颜容来,鼻梁高挺,眸光淡漠,整个人浑似一截冻彻的江水,冷面逼人的同时,也能感受到那隐藏于冰层之下的汹涌。
“身为灵验部的执掌,却做不到谋而后动,既知无越门作乱,何不起小周天飞宸灵阵以作阻挡?亦或是以吞星兽符隔绝内外?”
紫衣道人摇摇头,眸中的淡漠忽然消散,转而以和煦的口吻说道:
“你别介意,月儿就这个性子,不过你身为执掌,又是看顾这些个弟子,的确需要多做准备才是。
哪怕此次春嵬只在灵境范围内,也不能掉以轻心。你也看见了,劫数初显,太平盛世已是过去,接下来便是大道之争了,好生修持吧!
我观你内清外坚,已是体色兼得之身,如此年纪,殊为不易,但术之与道,相须而行,你的护道之术还不到火候,待此间事了,早日回山吧!”
闻小鱼喏喏听受,此行的确是应对不当,她身为院中执掌,在内虽有师长同门切磋斗法,但无有性命之忧,难以磨砺精神,在外以圣灵威名,也少有与人争斗的机会,这才导致一上来就被无越门以混天秘法盖住。
不过她偷眼看向这位传说中的元真人,果真如人所言,一身二心,各自玲珑。
元真人出身也是显赫,乃是九州十二世家之一的元族,只是她似乎与家族
有些嫌隙,从不见她与宗内的元族人有所交集。
所谓一身二心,就是元真人神魂内纳有双灵,且各自独立,一人唤作元清儿,一人唤作元月儿,合称为元清月。
此刻和颜悦色的便是元清儿当面,元月儿性子清冷,大多只是在神魂内修炼,并不搭理外界。
“元真人,不知那蛊巢……”
闻小鱼有些着急,张玉山被那蛊巢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此刻还是生死未卜,只是眼下一缕气机都不剩,她根本不知道去往何处寻找。
元清儿摇摇头:
“巫蛊之道,向来神鬼难测,眼下只好等请动阳真人出面,照定这一方,想来就有结果了。”
这时她右耳侧的那金环里的白鸦忽然开口,却是那清清冷冷的女声:
“哼!这些个蠢物只顾酣睡,又何曾把宗门放在心上?若是有一截气机在此……”
元清儿展颜一笑,用豆丸堵住那白鸦的嘴,此时天边一道清光落下,那西门阮一个激灵,忽然醒转过来。
“阳、阳真人,你醒了?”
一枚小镜自西门阮身上飞出,落地幻化出一位华服老道来。
老道横了一眼西门阮,随后拱手恭谨道:
“阳午见过圣宗真人、见过执掌,此前小灵受邪法迷惑,不曾察觉此间变故,还请圣宗责罚!”
似他这等虚灵之身,平日里只显化分灵以供人驱使,正身都在积攒灵性以突破到真形级数。
更何况天下承平已久,圣灵宗治下更无宵小作乱,所以这次那无越门以秘法屏蔽这方感知,它毫无察觉,还是元清月破了魁罡秘术,它才清醒过来。
若论地位,它不过是一道法灵,随时都可以被打灭重来,而眼前二人,一个是真传执掌,另一个则是成名已久的金丹狠人,都是它惹不起的存在。
“阳真人无需自责,此乃劫数,非汝之过,还请真人速速照定此方,以便我等追拿那蛊巢。”
阳午应了一声,大袖一挥,有无量清光自身周扩散过去,随即当空一指,面前如水聚波,映射出此间景象来。
荒村悬崖,厚土暗河。
元清儿摇摇头,阳午见了,一咬牙,眸中金光闪烁,身上阳燧鸟精魄一绕,抖落一团火光,随后他口吐一口清气,那火光悠悠一送,升上青空。
此刻天有二日,其下修炼有成之辈都有所感应,仿佛有人在窥测一般,更远万里外,有一伙修士仓惶出逃,身上火光滔滔,不少人直接落成了飞灰。
照有片刻,阳午收回火光,脸上难掩倦色,显是亏损不少。
“真人容秉,小灵以日巡法鉴遍观全境,邪魔宵小之徒已尽数伏诛,只是不见那蛊巢,当是不在此境之内了。”
元清儿看了两眼阳午,抬手让他退下了,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以秘术隔绝天地,再从容退走,这其间定然不是一家一门之力,只是那掳走的弟子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打出一道金符,四周尚在昏迷的弟子尽数被摄入其中。
元清儿叫过闻小鱼:
“此间事大,你暂且护送这些弟子回宗,再把此物交给门中,你放心,那弟子我一定会找回的!”
说罢,元清儿化作一道紫光,直落天际而去。
闻小鱼怔然接过金符和一枚玉简,那金符是吞星兽符,是以门中吞星巨兽造化而来,不仅能倾吐星辰,也能载人飞渡。
那阳午见元清儿走了,心下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走上前去言道:
“此去圣宗也要不少时日,不妨让小灵送执掌一程如何?”
闻小鱼点点头,瞬步台只能回转飞云渡,再往门中还要寻千万里才到目的地,此刻有阳燧镜相送,倒是不必层层转送了。
阳午心中一喜,此前虽日巡法鉴之术耗费不少灵力,但跟着闻小鱼回转一趟山门,却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镜光流转,闻小鱼的身形渐渐消失在原地,而此去不远的厚土当中,奋力钻出一只白白胖胖的灵虫来。
“玉山道兄,快快醒来!”
张玉山缓缓睁开眼睛,却见一只髑髅飘在他面前,好像还在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