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胜负三千界,风月圆明十二楼。
万兽凋零,黎紫默然不语。
良久,自纳袋取出新衣换上,前来踢馆的妹妹终艰难开口道:
“我……认输。”
“不过是一场切磋而已,何谈胜负输赢?黎道友想必也乏了,我宗十方堂就在山右,新来的典造烧得一手好郁金丝瓜汤,可以带道友好好去尝一尝。”
张玉山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动声色地炼化着在空中偷偷服下的一枚补气丹丸。
“多谢师兄款待,改天还请师兄来长武做做客。”
“有劳各位师兄师姐赐教,小妹先行告退!”
目送黎紫出了试灵台,张玉山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小姑娘心高气傲,不然死缠烂打下,他可不是对手。
打发走了一直追问的长鱼静姐妹,张玉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将前几天磨好的鱼花茶茶末泡上,他做得很慢,很细致,因为他需要好好冷静下来。
“清醒一点,能够觉醒宿慧已然是莫大机缘了,怎可得陇望蜀,还要贪求更多?”
“你懂什么?身为穿越者,必然就有金手指,否则如何解释穿越?赶紧把金手指找出来,不然当一个路人甲有什么意思?”
“什么金手指,难道你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金水双灵根加上宗门功法,完全大道可期,要什么金手指?一颗向道之心才是真正的金手指!”
“可是……今日若不是掌教传我《元阳金假咒》去了黎紫的阳魅儿,我根本不堪一击!本以为精心修炼的功法与法术不弱于人,可是到头来却是碾压!”
手中的茶水早已凉去,张玉山却恍若未觉,仍痴痴地端着,此时识海内喧喧闹闹,有两个声音吵得不可开交。
那是心猿意马,是他的前世今生,是他,也不是他。
张玉山。
心念呼喊真名,一心二体,化作一黑一白两团气旋浮现在识海之内。
“见过……两位道友。”
纵只是气形源流,他依旧如照明镜,看出一灰袍道士与一短打男子分列左右,模样与他一般无二。
“无需多礼,我们本一体,只是如今你想见我们,我们就出现了。”
那灰袍道士脸上平和,不过仍能看见苦相,正是从乱世孤儿挣扎到圣灵弟子的今世身。
短打男子乃是前世穿越之魂,此刻身着短袖牛仔裤,一脸不屑:
“行了,接受这个事实吧,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穿越还能出事故的,不过这样也不错,不然我们估计一出现就要遭雷劈了。”
见正主还是一脸懵逼,穿越男坐下来托腮道:
“这个世界本界劫业太过强大,像咱们这种穿越过来的外地人,显露气息后必死无疑。”
“所幸我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哥们儿还没死透,对了,你可不要有负担,是这兄弟命里缺一环,命数到了而已。”
“我来之后,被天地劫业发现,这兄弟为我抗了一下,然后就有了你,不知道你理解没有,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
张玉山面色古怪,是过去的自己和过过去的自己融合产生了现在的自己?
“这些事情你以后就要明白了,反正很遗憾,没有啥金手指给你留,以后就要看你自己了!”
那灰袍道士忽然走到穿越男旁边,取出一物来,张玉山心中一动,那正是老掌教传授给他的《元阳金假咒》玉珏。
“哦对了,差点忘了,上次那老头应该看出我的来历了,现在把这个交给你,怎么说呢,这多多少少也应该算一个金手指吧!”
穿越男看了一眼灰袍道士,然后又看了看张玉山。
“好了,说来说去,咱兄弟三人现在都是一个人,没必要愁眉苦脸的,你来送送我们吧!”
说话间,玉珏腾空,烟霞如丝柳,将张玉山整个识海都盖住。
灰袍道士与穿越男各自消散,一黑一白两道气流汇入其中,冥冥中,张玉山感觉有一股清气也自灵识当中升空。
三气化清,玉珏没了形体,化作一篇金经来。
《大洞玉经》
“张玉山,我命契玉,老掌教赐我玉经以渡劫,今日知见障已渡,我们在大道尽头等我!”
“我”字若黄钟,振聋发聩,面前失去颜色,倒转天地,唯有经文漫飞,龙章凤文,鲜活如初。
白云不作青山色,绿叶纷披弄影明。
张玉山。
他醒了,茶已经凉透了,他喝了。
长出一口气。
今日方知我是我。
泥丸宫内浮现一经一符。
《大洞玉经》
《大洞太一玉符》
源流散去,张玉山起身,窗外青山白云真颜色,道人亦是真道人。
“这回倒真捡了一个金手指啊!”
张玉山默念神户玉符,哭笑不得。
高上虚皇君道经第一符,《大洞太一玉符》。
此玉符炼化他穿越而来的异界气息,以避劫业之力。
乃是老掌教亲传秘法,若是他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分心杂念,随流一方,便无法与过去斩分源流,最终只会劫业之力而形神俱灭。
所幸他独立之精神,明悟真我,才有了这番造化。
玉经玉符诸多妙用不谈,眼下还有一劫。
越界夺灵终究是为世界所忌,纵然太一玉符化去劫业,但仍有一劫留下了。
长生劫。
修士境界突破后,不光是灵力交互,还有一道劫力炼入,等到熔铸金丹、成就元婴以及往后的境界之时,就会有天劫落下。
这便是长生之劫,不过张玉山的劫数远不止这些。
三个月。
第一道劫数便在三月之后。
“我讨厌截止日期,这让我想起前世赶作业的不愉快经历。”
“不知道掌教爷爷知道这件事不,听说他也不知道天上的事情,要是这样,得等到下次上天的时候才能向掌教道谢了。”
张玉山推开院门,洒然离去。
似乎从无如此一身轻的时候,山林鸟兽与他擦肩,河边杨柳与他携手,一起高兴,一起舞蹈。
是啊,心中快意,往后便是张玉山的故事了。
三个月又怎样,他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