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往前走的时候,就看到了沿途的骆驼和马的尸骨,它们三三两两地倒在沙漠中,虽然是一堆堆骨架,但也能让人感到它们倒下时的无奈和悲伤。时光和沙漠洗刷掉了它们的恐惧和倒下时的悲壮,只留下了永久的安详与平静,与这永恒的沙漠相融相息。
西艾力双手叉腰,回望一路倒下的尸骨,感慨地说:”每一具尸骨都曾经有过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同时也是一段隐藏着的秘密,虽然他们因不同的目的和不同的动机走进这片沙漠,可是他们都一样地倒下了……这就是他们走进沙漠的共同的结局或者意义。”
谷村思忖片刻,笑了,她说:”这种意义十分抽象。”
西艾力耸耸肩,说:”并不抽象,但凡来这里的人,都想从这里带走一点什么,反倒把命留在这里了。”
西艾力停了一会儿说:”沙漠中有许多阴森恐怖的传说……后来发现这些传说中,多半都有真实的影子。比如说,人们都在传说塔克拉玛干沙漠中有一座宝城,里面的珍宝非常之多,谁要是在这座宝城里拿走一件金银珠宝,就会立即中魔,人在原地打转,怎么也走不出去,最后倒毙荒漠,留下一堆白骨……据说有一个人挖了许多财宝刚要离开,突然从四面八方来了无数野猫,凶猛地向他袭击,这个人只得留下财宝逃命,最终也只留下一堆白骨于沙漠之中……”
谷村听完仰首望天,大声地叹息道:”这无声无息的沙漠,知道人类多少的玄机与秘密呵!如果哪一天它能开口说话的话,非把人类吓昏过去不可!”
谷村说:”不管是贪婪的寻宝者、误入歧途的探险家,还是像我们一样的过路人,虽然他们在路途中倒下了,但是他们留下的一堆堆白骨就足以证明,他们在活着的时候,是那样地无所畏惧,否则他们绝不会将尸骨留在这荒野之中……”
西艾力赞同地点头,拉着谷村的手继续朝前走。
谷村边走边担忧地说:”这沙漠中究竟藏着多少财宝,让世世代代的寻宝者误入歧途命丧沙漠,是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们?使他们的灵魂如此这般地紧紧追随沙漠,难道就是那些根本不确定存在的财宝?”
谷村侧过头,用迷惑和询问的目光望着西艾力。
西艾力想了想说:”如果有一天我在沙漠中倒下了,我也成了沿途的一堆白骨,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谷村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她似有所悟地说:”啊……我明白你刚才说的话了,虽然走进沙漠都怀着不同目的和不同动机,但是死亡是共同的!”
谷村挽着西艾力的胳膊继续朝前走,她说:”真是啊……人海茫茫,生命与生命之间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只有死亡才将这些不同和不平等抹去,给予生命最终的平等。”
他们路过这些沿途留下的尸骨,达戈在前方鸣喇叭。他们向远处的达戈挥手致意。
谷村感到一股灼人的热风朝她扑来,她顿时感到头晕目眩,接着,一股腥热的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她用手去挡,鼻血流了她一手。鲜红的血滴在干渴的沙土中,一转眼就被吸干,变成一小块一小块僵硬的褐色沙块。
西艾力赶紧拿出口袋里的毛巾去捂谷村的鼻子,谷村弯着腰挡着西艾力的手,瓮声瓮气地调侃说:”将鲜血洒在沙漠中,总比把尸骨留在此地好吧。让它流吧,让上帝认为我在此丢下小命,然后我好蒙混过沙漠,躲过一场大难!”
西艾力笑起来,说:”哪来的奇谈怪论,血流干了,人就无力前进了。”
西艾力扛起谷村就往车的方向跑。上车之后,他让谷村先喝水,然后让谷村吞下一大把维生素。
这时,谷村发现带来的水和维生素已经不多了,而且多数都让她一个人享用了。西艾力他们除了用餐的时候喝水,水果和维生素都让给了谷村。谷村暗自感慨,心里掠过阵阵愧疚。
车又开始前行,颠簸的幅度比刚才小了许多。
达戈说:”可能我们要遇大风暴。”
西艾力探身朝车外望,片刻之后说:”我们在天黑之前务必赶到阿尔金山的山脚下,那里有村庄和水,我们可以在那里躲避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