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说话,默自下床,穿鞋。
片刻后,柴房内响起劈柴烧水的声音。
李凤言则重新躺回椅内,将那本古籍盖在了脸上,没多时便发出一阵轻微鼾声,他虽出身南湖书院,乃一介青衫书生,可其真正的本事无外乎养精炼气,实为山上仙人,存神蓄锐,调和阴阳,神满不知疲倦,更不会贪恋瞌睡。
然而这一小会的功夫,少年书生便进入到梦乡当中,可见白日里那场苦战损耗了他不少精气。
宁念不知这些关窍,也不知他在柴房当中鼓弄什么东西,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重新回到屋内,此时的他焕然一新,身上那股难闻的腥臭味道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年走到炭炉前轻轻拨弄几下,随着炉内炭火翻动,没多时就烧的异常旺盛。
兴许是趴在桌上睡觉实在不舒服,尽管宁念已经足够小心翼翼,未曾发出一丝声响,可他还是吵醒了曾泰。
小胖衙役睡眼惺忪,明显还未完全清醒,他先是感觉浑身酸痛,随后茫然抬头四顾,当他看清少年之时,眼前突然一亮,完全忘记此时已处深夜,扯着嗓门大喊一声,“班头,你醒啦?”
宁念无奈立马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个噤声手势,指指李凤言示意其小声一点。
曾泰立马会意,关切的小声问道:“班头,你感觉怎么样?”
少年则坐到对方身侧,尽量压低了声音,答非所问,“我问你,这些家当都是怎么回事?”
曾泰眼珠一转,露出一丝狡黠,他嘿嘿一笑,“还能是怎么回事,我搬来的呗,反正以后也不在这做事了,拿点东西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年闻言眉头一皱,十分费解。
小胖衙役没让他过于困惑,他知道宁念的性子,赶忙解释道:“班头,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咱俩已经不是京兆府的人了,你看这调令……”
说话间,他突然拿起桌上调令却突然发现只剩一张,胖衙役立马想到另一张应该是被对方拿走了,“班头,你应该看到那张调令了,现在咱俩是镇妖司的人,京兆府那边已经把咱俩的名字给勾了,从今日起,咱俩再无权干涉吉祥街之事。”
宁念突然双目如炬,盯着对方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曾泰没有察觉少年异样,他不以为意,语气愤懑,自顾自说道:“你说这叫什么事,想当初我爷爷为了弄到这个京兆府巡街差役的身份,差点没把家底掏空,现在倒好,说没就没了,可怜我家老爷子,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事,我都不敢和他提。”
“唉,反正别人怎么想我不管,老子是不能吃这个哑巴亏,既然以后不在这当差了,那说啥也得带走点东西。”
“你是不知道,班头,就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前前后后差不多跑了十几趟,这才搬了多少玩意。”
宁念瞠目结舌,呆呆的看着对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然而曾泰一旦张开嘴,那就再也控制不住,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他不管不顾,接着说道:“说起来这事也怪我没和你商量,不过你一直处在昏迷当中,我没法和你打招呼。”
“我家离这里本来就远,索性就直接先搬你这来了。”
宁念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十分无语,过了许久都没缓过神,不过他也没怪罪对方,反而问道:“对了,那张调令又是怎么回事?”
小胖衙役神色突然有些郑重,就连语气都沉重几分,原本不大的小眼睛已眯成一道缝隙,流露出的目光掺杂了些许睿智,“班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不用对方提醒,少年早已有所猜测,但他也是毫无头绪。
可以说曾泰没醒之前,宁念已经将平生得罪的人想了一个遍,但都被他给否决了,此时曾泰提及此事,少年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曾泰见状,同样万分费解,他之前就与李凤言商量过此事,但李凤言说话总是云山雾罩,哪怕说的一些事情很有道理,但曾泰始终不能理解。
那张调令毕竟是他带来的,胖衙役回忆片刻后,开口说道:“上午我回到府里,府尹大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将这两张调令交给我,我当时光顾着高兴了,也就没多问。”
“后来回过头仔细想想,这事还真挺邪门的,八千两白银啊,那人也真舍得,下了这么大的血本。”
“啧,对了班头,你说这事会不会是黑虎帮的人干的。”
“绝对不是!”少年摇摇头,语气坚定,斩钉截铁。
胖衙役一怔,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坚定,不由心生疑虑,追问一句,“为啥?班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那人多有权势,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在暗中算计你,我绝对轻饶不了他。”
小胖衙役,目光坚定,语气刚毅果决。
少年目光清澈,回视对方,他没有过多解释,反而露出一个真挚笑容,“说起来,那张调令上既没提时间,也说没地点,咱们要怎么报道?”
曾泰闻言非常无奈,随后几乎是脱口而出,替对方解开了心头疑虑,“府里管差员调动的主簿大人说过,镇妖司不比其他府衙,咱们老实在家呆着就行,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前来接引,不用自己去报道。”
随后他又补充一句,“要我说,你与其有时间关心这些,不如想想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算计你。”
宁念却充耳不闻,独自陷入沉思,显得忧心忡忡,没多时突然再次开口,“这么说,现在吉祥街驿馆没人驻守了,日常也没人巡街了?”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除了你我之外,还真没有人心甘情愿来这里当差。”曾泰琢磨片刻后,随口回了这么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宁念眉头微挑,不易察觉,“为什么?”
曾泰未加思索,直接说到:“不清楚,反正我记得当时,府里原本的打算是把另一人调到吉祥街,可后来那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最后把我给调了过来,我是无所谓在哪当差的,也就没有过于追究这件事。”
少年再次沉默,炭火照耀下,他的脸庞越发平静,看不到一丝波动,任谁也猜不头他心中所想。
曾泰难得头脑灵光一次,表情有些为难,“班头,实不相瞒,你昏睡的这段时间,府里已经来过人了,他把咱俩的腰牌都给收走了。”
“现在你就是想去巡街,人家也不会再听咱的了。”
宁念轻咬下唇,他人不知道的是,少年很少会有这个动作,只有在内心思绪非常杂乱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如此。
没了京兆府巡街差役这个护身符,他再想找黑虎帮的麻烦,那就是茅坑里面打灯笼,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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