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是没有那么容易发生的,人生中等来的,往往是失望。
亦或根本来不及失望。
就像现在灵隐寺一众,他们根本来不及失望,利剑就已悬在头上,须臾间,就欲倾泻下来。
于李知焉来说,奇迹来不来,先且不说,奇迹到来前,总归要做点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一座半圆的堡垒,在李知焉念动术法间,笼罩在林间空地上方,将灵隐寺弟子护在其下。
也在此时,黄色闪光自天上坠下,将堡垒砸出十多道孔洞。
轰隆一声,似是承受不住,这刚形成的堡垒,便溃散开来,化作灰尘,淹没了堡下之人,一时间,混乱不堪,呼救连连。
罗兴发对此,却皱起了眉头,这与他预想的效果,差了很远。
在他看来,这道神通下,应是尸横片野,而非混乱不堪。
本这混乱不堪,已然少了些意思,这呼救连连,则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毕竟能呼救,就代表这人还活着,而他,可是想要他们死的。
在刚才的较量中,难不成这修罗,还隐藏了手段?
罗兴发对面,群雄或坐着,如灵隐寺弟子,即使灰尘落入到他们僧袍中,也没有去除掉的意思,继续在那诵读经文。
或半蹲着,双手抱头,似是刚从鬼门关回来,受了过度的惊吓,再看看身旁,许多血迹自杂乱无章的地上流出,让人看来,更是可怖,并让其瞳孔迅速放大,径直摇头,不愿、也不敢相信。
或躺着,也许在这里站了一天,觉得这种姿势,才最为舒适,不过由于地势狭小,有些已然躺在了别人身上,引得下方之人破口大骂,也真是的,屁股都对着人家嘴巴了,怎能不骂?
比如那林老头,此时就在最上面,下方的熊三炮,已将他老娘骂了不知多少遍。
也有干脆不站起的,毕竟躺着,可比站着舒服多了,说不得站起来,还会成为众矢之的,念及于此,索性继续躺着。
或站着,但也只一人如此,就是李知焉。
不错,站在众人之前,即使嘴角带血,即使狼狈不堪,时不时还咳嗽几声,带出更多的血,依旧直挺挺站着。平静的看着前方罗兴发等人。
罗兴发自也看了来,这样醒目之人,不看也不行,笑道:“罗某虽不知你姓甚名谁,但罗某挺佩服你这番风采。”
李知焉道:“谢谢。”
罗兴发道:“想来,这些人与你,也无缘无故,故罗某不明白,为何要做到如此。”
李知焉道:“我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他们。”
罗兴发有些讶异,道:”哦?那是为何。”
李知焉道:“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的自由,我站在这里,是守护这选择的自由。”
罗兴发道:“要是他们选择去杀人呢?”
李知焉道:“选择的自由,可不是为所欲为。”
罗兴发道:“那是什么。”
李知焉道:“当你不想做不愿之事时,没人有权利要求你必须去做,这就是选择的自由。”
罗兴发道:“比如呢?”
李知焉道:“灵隐寺退盟。”
罗兴发道:“要是这件事本大人也不想、也不愿呢?“
李知焉道:“灵隐寺可不是大人你的。”
罗兴发道:“但他是我道盟的。”
李知焉道:“不,灵隐寺只是加入道盟,而非属于道盟。”
罗兴发道:“他加入我道盟,自然就属于我道盟。”
李知焉道:“一只兔子,与一只野猪合伙凑了一顿简单的晚餐,两人吃了这顿晚餐后,就代表兔子属于野猪了吗?”
在李知焉看来,兔子和野猪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种族的区别,它们是平等的。
但在罗兴发看来,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因为他将自己比作了野猪。
只见他杀气毕露,冷冷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世间,终还是要看谁的拳头大。不知本大人这种层次的攻击,你还能接住几次。”
李知焉道:“一次都接不了。”
这是一句实话,以他现在的状态,像刚才那样的攻击,再想接一次,已是很难。
就刚才,他已是用上了毕生所学,那覆盖众人的堡垒,不仅用光了他十之七八的内力,还用光了他能摄取土元素的极限。
不同于水元素和火元素,他这力量才刚刚获得,且就在刚才,他不仅再次启用了水元素制造漩涡防御,同样还启用了火元素,在堡垒土元素与水元素中间部分,有一岩浆层,还真别说,这岩浆层对于抵御这黄色闪光,发挥了奇效。
在一进入岩浆层,黄色闪光就衰弱了十之七八,火元素本不善于防御,但面对金元素的罗兴发,倒是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罗兴发无来由生出些爱才之意,道:“那你还不退开,最好在本大人还未改变主意之前。”
李知焉没有答话,挺了挺肩膀,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的直,直的如那铮铮铁骨一般。
显然,这就是他的答案。
罗兴发蹙眉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话间,已从场域中抽出一柄巨大的光剑,犹如天神下凡,向李知焉等人劈去。
见此,李知焉却笑了起来,想回忆自己一生,是否有不开心之事,但好像都挺开心的,然后再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难过之事,好像都忘了。
想到这,便张开嘴唇,笑的很是开心,也因此,脸上的黑疤,开始簌簌往下掉去,露出一个弯弯的嘴角,看上去极是动人。
如若不是黑疤遮住了他的脸庞,定是天下间,最动人的笑脸。
巨剑很大,却不迟钝,非但不迟钝,还很快,瞬间就到了众人头顶。
这次再无奇迹为他们挡下这一剑,因为之前制造奇迹的人,已然第一个被劈了出去,那么就再也不会有奇迹出现。
许是力道够大,这一剑,让空间都有了些波动,就在李知焉所处位置的上方,空间因此有了涟漪。
不时,众人就发现了异常,因为巨剑将空间,竟然劈出了一道口子,这大大出乎了众人意料之外。
均诧异的看着罗兴发,想着大执事就是大执事,这实力,可真不是吹的,一剑,就破了空间壁。
不过于罗兴发来说,则是惊诧莫名,自己什么实力,他自己最是清楚,他虽自信世间,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但要破开大陆空间壁,还是做不到,所以此刻,眉头紧皱。
就在下一刻,他想通了,应是有人利用传送阵,破空而来。
但这更让他诧异,灵隐寺不小,但比起世间名门,终是少了些底蕴,还不足以豪奢到设立传送阵,
不过这传送阵就在头顶,让人不得不信,那么这传送阵之人,到底来自哪里?不得而知。
幸好,马上就会有答案。
许是高度不同,又或视野不够,罗兴发能想到此处,不代表道盟一众,都能想到此处。
所以让他们的嘴,久久不能闭合,想必在他们面前,正在发生这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
被他们认为是罗兴发劈开的口子处,行出一群黑衣人,很快就在场间落定,直到空间再次关闭。
见此,有几人甩甩头,认为这是幻觉,试图通过甩头,让自己清醒些,然后摆脱这种幻觉。
转念又一想,罗大人真是了不起,这一击不仅劈开了空间,还劈出了许多人,这是怎样的一式神通,不愧是道盟六巨头之一。
只见当首黑衣人刚一落定,便掸了掸身上灰尘,前后左右,看向身周各个部位,是否还落有灰尘。
不过话音却从他低头的唇边传来,飘向场间各处,只见他道:“城主这空间之法,还真是稳固,不成想,一刻钟便到了此处。”
罗兴发上下打量着来人,问道:“来者何人?”
当首黑衣人终是被这问话,引了去,抬首看向罗兴发,道:“天门教谢渔阳,未请教?”
此话一出,道盟一众执事,瞬间哗然。
这天门教,他们了解的时间虽不多,但最近风头,可是一时无两,毕竟就在不久前,才出过掳掠大陆学子之事。
心想道盟还未找这些家伙算账,如今倒被他们找上了门,可真是有胆。
罗兴发毕竟上位已久,对这种事,表现的还算平静,淡淡道:“在下罗兴发,道盟刑部大执事,谢兄到此,所为何事?”
谢渔阳道:“谢某听闻灵隐寺有退盟之心,故来询问慈灯方丈,有无加入我天门教之意。”
罗兴发道:“天门教自身都难保,还有这招兵买马的闲情逸致?”
谢渔阳笑道:“不正是自身难保,才招兵买马吗?如若道盟有什么不要的门派,可知会愚弟一番,好处嘛,自然少不了罗兄你的。话又说回来,我天门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们道盟可要努力一些了。不然,我们会很失望的。”
罗兴发道:“定不会让谢兄失望的,至于我道盟下辖的门派,他们可不会与你天门教同流合污。”
谢渔阳道:“同流合污?罗兄可真是爱说笑,慈灯大师此举,是不是代表,不想与你等同流合污呢?”
说到这,便朝慈灯方丈看去,发现灵隐寺一众,由于刚才那一剑,已然所剩无几,刚好以慈灯方丈为点,围成一圈。
许是眼泪早已流干,慈灯方丈眼窝处,有血,自其中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