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一扫而空

罗家杂役此番说辞,让彭横生一拍额头,好一阵后悔,好像刚才自己就不该被这样的小子震慑住,此时一想起来,便懊恼不已。

不错,他堂堂罗家护院,竟被乡野出来的蛮横小子唬住,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然而一想到刚才,不免又有些心有余悸,也不知这小子眼中,为何会有如此多杀气,莫不是这小小年龄,就杀了许多人?

甩甩脑袋,将这种想法迅速抛诸脑,心道:这小子生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飞天了不成,即使他杀了许多人,想来也不过是一些老弱妇孺,今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彭横生脸色再次转冷,道:“真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乡野兔崽子,敢在彭爷跟前耍横,有他好看的。”

同样是罗家外门,那小役看去,便谨慎不少,劝解道:“彭爷,那小子不懂事,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这些日子以来,我看雁山城定是有大事发生,故家主才连同方家,枫林院,铁砂帮,道盟分部以及这儿数百里内的英雄侠士,共商要事,小的觉得,还是不要惹事的好,假若不慎触了霉头,得罪了某个大人物,彭爷你也担待不起............”

彭横生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已然有些不耐烦,听到这,便打断道:“这雁山城,我彭横生得罪不起的,还不多,但这小子不在此例。”

小役低下头,一阵撇嘴,但也不再说什么。

彭横生这样的话,在这喧嚣处,并没有一石激起千层浪,只因彭横生这样的人,并没有他说的那样,那样有分量。

不说今日此地,许多野路数的练家子,就是雁山城本身,也不是他说的那样,除了那五大势力,这里还有地方豪绅,还有除五大势力外的各大小门派,随意拎一个出来,也够他喝上两壶,那罗家或许会为了他这个护院,得罪同样一个护院,但绝不会因为他这个护院,得罪一门,一派,一帮之主。

他就不明白,他仅仅只是一个护院,他也在底层的泥潭里挣扎,仅此而已。

小役见他顾盼自豪的样子,又是一阵腹诽,道:“那彭爷接下来,当如何?”

彭横生也不管小役话里的讽刺,道:“自是叫上兄弟们,让这小子好看。”

小役道:“彭爷,不看戏了?”

彭横生道:“这里的戏,那有自己上演的好看。”

言毕,便大步流星,当先而去,在几个推搡下,入了城内,惹得周围数人,皱眉不已。

好在你只要在城头看去,便知这家伙的当先而去,也有一定的人情世故在里面。

不错,他行到城内,可是与之前那少年不同。少年走的是一条直道,直通城内,他的行出,好似蚯蚓,弯弯曲曲的通道,才行到城内。

这里面,自就多了不少考量,看来像彭爷这样的人,也还是会有所顾忌。

...........

行在稀稀疏疏的街道上,张老汉的担子,似乎越来越重,连他的脚,也比之前,少了许多从容,此时战战兢兢,哆嗦个不停。

少年用手,在其背后拍了几次,那好话,也安慰了几次,却不见好转,在张老汉看来,少年的话,仅仅只是安慰,那少了许多实质的安慰,便是废话,故有些埋怨道:“臭小子,老汉我七十有余,说没见过许多,也对,但见过的,也有不少,像这种事情,退让一步,就好了,没必要与这样的浑人计较。当然,你是有几分力气,但这世间,高手数不胜数,不说高手,就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老夫也有所耳闻,你说你比人家多几分力气,人家一术神仙道法,便让你灰飞烟灭。你可能要说,你没遇到,但万一遇到了呢?今日遇到那彭横生,还算好的,毕竟这厮只是欺负欺负乡邻,在这十里八乡作威作福而已。”

见少年不答话,以为那少年人不喜,便将话顿在此处,少时,才道:“小灰,老汉我不是责怪你,你甭看老汉没本事,但能活到这般年纪,自也有一番生存之道,像这样的事,被那浑人打一顿就好了,不瞒你说,老汉我很经打的,被人吐口水,被人骂上几句,甚至被人打上一拳,其实都是小事,只要不死,我便能卖了萝卜,去见我最珍视之人,做最喜欢的事,这些人,终只是茫茫人海中,一过客而已,何须与他置气......”

听到这,少年的心,有所明悟,亦有些豁然开朗,他忽然郑重其事的朝张老汉看去,以前他根本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原来人间的生活,与山野的生活,的确有很多不同,甚至可说天差地别。

山野中,强者为王,老虎狮子狼,绝不会因为你是弱者,就相让于你,反而因为弱,会被最先吃掉,狩猎同样如此。但人世间不同,就像这老伯,他的样子虽然很窝囊,但少年却有些认同他的看法,毕竟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生存下去,才是第一要紧之事。

人始于动物,发展这么多年,终是与动物有了本质区别。至少就生存一道上而言,就已大不相同。

是以少年并没有看不起他,反而歉然一笑,道:“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

张老汉的笑,再次挂在脸上,道:“孺子可教,下次要记得了,不可鲁莽,特别是城里这些人,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你我的命,当然,要了老汉的命,并不可怕,老汉活了几十岁,也活够了,你还年轻,还未娶媳妇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年纪轻轻就丧命,这世间,岂不白来一遭,对吧。”

少年连连点头,在这老头子身上,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老头子,接着会心一笑。

不知不觉间,两人说话的声音,已是要通过不断加大,才能让对方听见,那么他们所立处,便是到了整个雁山城最热闹的大东市集。

天刚蒙蒙亮,街上的绸缎庄,铁匠铺,还未开门,但市集却涌进了不少人。

大东市集,车水马龙,语笑喧阗,一眼看去,好不热闹。

张老汉两人,试图寻一个不错的摊口,然而刚行到市集门口,便被人拦了下来。

当然,与小说情节不同,倒不是因为菜场恶霸,要强占他们几筐萝卜,而是有人,要全收了他们担来之物。

如此,令张老汉大喜过望,几度朝箩筐看去,有些怀疑自己卖的不是萝卜,而是人参,看这些人那贵胄打扮,不像是拿萝卜当饭吃的主。

不过有人照顾生意,那还管的了人家怎么做,即使人家买来倒进粪坑,也不关他的事,只要他给钱。

没有意外,钱很快便到了张老汉手中,让他乐不可支,他做买卖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生意如此好的时候,是以他还抬首望了望大东市集那块牌匾,笑的更加开心。

出来做买卖,最忌讳“满载而归”,想不到今日一到市集,还没进门,便一售而空,这样的事,怎么也得庆祝庆祝,比如雁山城梁记包子铺,便很是不错,他家的酱肉包子,远近闻名,最主要的,还很是便宜。

想起便宜又好吃的酱肉包子,张老汉两眼笑的,都眯成了两道缝,望向少年,刚欲言,便被一群着统一服饰的家丁打断。

只见大东集市牌匾下,不知何时,已是多了这么一群人,与大东集市牌匾下,担着空箩筐的张老汉两人,遥遥相视。

这群家丁中,当首之人,一眼,便知是一家族贵胄子弟,衣饰华贵,看向张老汉时,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轻蔑,直至这轻蔑的眼神,移到他身侧那少年后,才张口道:“老头儿,可知这大东市集,乃我方家私产。”

张老汉满脸堆笑,讪讪道:“自是知道,自是知道。”

那贵胄子弟冷冷道:“即是知道,便该知晓,在此交易,要与我方家缴纳交易税。”

张老汉再度望向大东集市那块牌匾,心里一番计较后,还是决定要据理力争一番,毕竟这对他家而言,可非一笔小数目,至少今日回去,那两三斤肉,便可算白送,故赔笑道:“方三公子,你看老汉这交易,也未进入这大东市集.......”

方三公子刚欲言,他左手边已是行出一人,怒斥并打断道:“你他妈说什么呢?有种再说一遍。”

其身旁一众方家子弟看向势单力薄的张老汉,冷哼一声后,也附和道:“这小老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老汉见状,那妥协了一辈子的妥协,好似无上妙法,再度被其发挥出来,只见他唯唯诺诺,连声道:“不是不是不是,小老儿只是在想,你看我未入大东市集,这交易税,能不能少一些,比如.........”

“比如你大爷,你真当你是谁了,你要是再磨磨唧唧,休怪小爷不客气。”

方三公子脸上的冷笑,一直未变,道:“不知张大爷,要让小子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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