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祭作为秋的尾巴姗姗来迟。
朝中官员纷纷沐休回家,临安城百姓们也开始了走街串巷拜访,众人脸上带着喜庆,手中提着礼盒。在街上看见了也互相招呼吆喝。
秋祭属于丰收属于分享,而这个庆典却是从太古流传至今,现在已经深入人心刻入骨髓。
然而就在这么一个时刻司家父女却不约而同的选在留在家中陪伴杨氏,无论杨氏想要什么都尽可能的应允。
一开始杨氏还有些高兴,毕竟丈夫女儿都在身边陪着,但是时间久了也看出了些不对劲。自己的丈夫在府中也就算了,这个向来喜欢往外面跑的女儿也如此乖觉,这边是不正常了。
于是在几番逼问之后,司如空总算说出了自己将要北上一事。
北边消息传来得少,那里环境不好并且战乱之声从未消停,因此在临安城内除了商人和服兵役子弟外几乎无人愿意前往。姚御史已经是这几年来为数不多愿意北上的官员,可惜紧接着就出了事。在这之后北边一次在临安城众夫人眼中已经是如狼似虎,她们整日里担惊受怕,深怕自家老爷会被送去北边查案。
本来杨氏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却没有想到一转眼自己的夫君竟然自行请命要去。当下就苦着脸抱怨起来:“就要过年了,这时候好端端地北上作甚!那里流寇未除,多不安全啊!”zuqi.org 葡萄小说网
司如空连连安抚:“这次一路都有侍卫护着,无事无事。”
可是杨氏却不相信,毕竟姚家之事还历历在目,她立刻转头看着司明月说道:“儿啊,快劝劝你爹。”
司明月低着头不知道如何与杨氏说,这件事情本就是因她而起,说到底若不是她当初孤身犯险又怎么会让司如空做出此等决定。
见她久久不语,杨氏也猜到了什么,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她呆愣着坐下最后感叹道:“我的好丈夫,好女儿啊。”
“母亲。”司明月自觉愧疚想要上前却被她抬手打断。
司明月头一次不知所措,只能频频朝着司如空使眼色,后者收到后挥了挥手让她先行离去。
“夫人啊。”司如空看着女儿走后这才拉着对
方的手低声哄道,“不过旬月便能回来,夫人不必如此担心。”
“北边多灾多难,你要妾身如何不能担心?”杨氏悲戚道,“为何江心不拦着你,你们二人当真是要舍妾身于不顾么?”
“夫人啊。”司如空无奈,只能将这件事情的始末缘由折中一番说了出来。
听说自己丈夫是为了救女儿才这般行事后,杨氏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的丈夫心中有家国天下,妾身认了。但是为何连我的女儿也要如此,我司家…妾身可是欠了这天下不曾!”
司如空见她悲痛难忍,只能将人抱在怀中慢慢哄着。
杨氏心中所想他又如何不知,当初嫁与他是便曾说过,只想在动荡之下平安喜乐,如今看来却是虚念。
司明月站在门外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待屋中哭声减弱,本想进去,却在动作的那一刻犹豫起来,她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犹豫了许久这才离开。
杨氏不曾欠任何人,是他们司家欠了杨氏。
此事之后,接下来几日两人虽然照旧陪在杨氏身边,但是却能看出来杨氏兴致不高,往日里被她精心侍弄的花草也在这十天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下来。
司明月和司如空两人看在眼中,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心病。若是司如空不能从北边平安回来,她或许会一直如此。
十日秋祭日转瞬即逝。
司如空离开的那一天,杨氏与司明月两人一路送他到了北门城外。
城外一众侍卫已经整装待发,他们神情肃穆,高举旌旗,引来了不少入城浪客的注意。这番招摇本是不妥,但其用意司家父女却是心知肚明。
无崖子则是扮做了随从站在司如空身边与长金并肩而立。
杨氏纵然有万般不愿,但面对圣旨也只能无奈妥协。她一身素言淡装,眼下正拉着司如空万千嘱咐。而紫衣墨葫的司明月则借机来到了无崖子身边低声说道:
“朝中弄出这般声势想来是为了警告北边的人,只是刑州秘密太多,而边城又是陈家的地盘,因此你们此行一定小心。若是毫无线索,可以去打听两个人的踪迹。”
无崖子问道:“是谁?”
“还记得那天我们在万仙楼外遇见的五皇子殿下么
?”司明月答,“他们二人应该是从北边回来的。当时看见北边来的斥候进了皇城后他们也匆忙离开,或许两人的目的与那斥候相近。我还记得当年他们离开临安城时是轻装上路,因此定然不会在北边暴露身份,想来是好打听的。”
无崖子当时只顾着看司明月的脸色,早就忘记了还有斥候一事,此时听她提及这才想了起来,于是问道:“可是你还没告诉我,那时为何会知道斥候是从北边而来?”
司明月没想到他现在还能惦记这件事情,但念及对方即将离开便无奈地解释:“那斥候所骑的快马马蹄上的花纹是北边才会有的虎跃纹。”
无崖子惊讶:“就凭这点?”
司明月又说:“自然不是。依据之二便是俞朝的斥候信使在各地官服有些不同,虽然都以蓝锦为底,但是江南府却是蓝锦紫边,而北边是都是蓝锦黑边。”
无崖子听到这些头都大了,俞朝每个地方的官服确实如司明月所说会有细微变化,可是这些细节繁杂,一般人也不会在意。于是他连忙打断了司明月的话,只说自己记下来了。
司明月点点头,仍然有些不放心地说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可以传信回来给我,倘若来不及,千万记得去找北边的眼睛,你与我不同,楼主不会见死不救的。”
似曾相识的话无崖子沉默了。
司明月知道他在抗拒,也没有多说,只是走回了杨氏身边。
司如空和杨氏正在说话,见她回来小声说了一句:“也带江心回去看看吧”。
杨氏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眼中满是不舍,眼眶处还有些因为近日来辗转反侧而留下的乌青,看的司如空一阵心疼。
司明月看着两人依依惜别,站在一旁默默等着,待他们分开后这才走过去悄声道:“父亲,虽然不知您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一路切莫大意,尽量走官道大路,招摇点。”
司如空郑重地点了点头。
启程时刻到了,司如空翻身上马领着一行人朝着北方前行。在他们后面,杨氏与司明月二人站在北门外目送,直到再也看不见。
“母亲,回去吧。”司明月转身想要去拉杨氏,对方有一瞬间退却了,但很快就挽上
了她的手。
不过司明月很快就挣脱出来,在杨氏愣怔之时反握住了她的手,特别紧。
“爹会平安回来的。”司明月低声说道,“一定会的。”
杨氏望着她久久不语,眼眶以肉眼可见微红,片刻后同样回握住了她,两人相依并肩回府。
这一幕被北门城楼上的太子和齐泽看在眼中。两人站在上面,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分外明显。一人含笑远眺,一人盯着近处眉头紧锁。
太子望着远方像是不经意地问道:“阿渠,你说司卿走了?”
齐泽看着城楼下的司明月与杨氏,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说到北边,孤又想起了崇杰,那封信可是有着落了?”
齐泽看着她们两人消失在北门,而后收回视线说道:“没有,姚家人离开临安城后就失去了踪迹。追查的人至今没有任何回信。”
太子又问:“你觉得那封信上面是什么?”
齐泽回:“或许是边城与蒙族勾结的证据吧。”
太子回以沉默。
正在这时,许攸德匆匆赶来,走上城楼看着两人说道:“太子殿下,五殿下,那人来了!”
两人齐齐回头,太子目光一亮喜道:“那人现在何处?”
“已经被秘密送进少华宫。”
“好!”太子双手一拍,“回宫!”
李府。
府中咿呀声不停,心情愉悦的李似德正带着自己的几位夫人在后院看戏。
台上歌舞不断,台下亦是娇声软语。
李似德抱着自己的三夫人,鼻尖香粉味配上娇|喘声慢慢将他的魂都勾了出来。当下也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一只手向下就要从衣缝间深入。
三夫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娇笑一声就倒在了李似德的身上,柔弱无骨,媚眼如丝。
如此香艳之景让周围站着的家丁护院看直了眼,定力不好的已经可以看见喉结上下滑动。
活色生香莫过于此。
琴瑟拨弄,乐声不停,配上女子喘息声,声声如钩,将人在不知不觉间带到了所谓天上人间。
“老爷!不好了!”
突如其来的呼喊声让这一切瞬间凝固,破碎。
埋首于香软之间的李似德不悦地抬头,看着慌乱跑来之人怒道:“滚出去!”
那人被这么一吼
,原本奔跑的动作生生一滞,竟然直接闷声倒下来,以头抢地。
李似德不耐烦地将身上的三夫人推开,对美人惊呼闻而不听,朝着台上一挥手,舞女歌姬缓缓退去,三夫人也在几位姐妹的搀扶之下站起来,颤颤告退。
院中瞬间清静下来,前后差别之大恍若梦醒。
李似德看着倒地那人不悦道:“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老爷!”那人连跪带爬地地站起来,本想请罪,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连忙说道:“老爷! 西南出事了!”
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李似德后退踉跄两步,双目瞪大一脸不可置信。
“你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