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提前知晓三号车队遇袭的消息,在直升飞机上看到现场时,三个人依旧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三号车队的三辆卡车看起来与一、二号车队并无不同。但实际上,那三辆车的外壳都是罕见的特种防弹装甲。在一些重要部位,甚至悬挂了钛合金装甲板。更不要说随行配备了精锐的护送部队——三个B级、三个C级——还都是身经百战的职业战士。如此豪华阵容,即便在战场上,也足以在运动战中歼灭敌军的一个满编步兵营。
但眼下,现场的情景惨不忍睹——
放射状的裂纹,以二车为中心,向外延伸出了数百米远,崩碎了整个路面,还引起了两侧山体的小范围滑坡。
车体像是一只被喝光、捏瘪了的易拉罐——坚固的金属车身压在路面上,车厢破开了一个大洞。洞口似乎并无爆炸物残留的痕迹,像是被生生撕裂。
然而最诡异又可怕的是,三辆车的车体眼下还泛着幽幽的红光。
没错,便是那种金属被加热到极高温度之后,还未完全冷却时所发出的红光。
先行赶到的支援小组已经在用消防泡沫对三辆车进行降温,以防引起二次爆炸。更多的车辆出现在道路的另一边,风驰电掣地冲向现场。一份又一份电波穿越了茫茫夜色,向中国各地飞去。而附近在驻军开始紧急集结,以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封锁周边整片区域。
这一夜,整个北中国的暗面世界都逐渐沸腾了起来。隐藏在城市各处的能力者们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这一消息,或是惶恐、或是惊奇、或是兴奋,或是跃跃欲试。
以这支车队遇袭点为中心,数十公里范围内的广阔山区变成了一片猎场。帝国的战争机器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只为将逃出掌中的猎物与盗猎者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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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晴明自睡梦中被电话铃声惊醒,迷迷糊糊地拿起来一看,困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号码来自一个秘密线路。这只代表了一件事——附近出了了不得的大事,省级特务府机构启动了紧急预案,征召领取“特殊人才津贴”的在册散人协同作战。
她愣了两秒钟,然后沉默地起床穿衣。
一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杯子,惊醒了睡在隔壁的母亲。她问了一声:“小北,怎么了?”
北川晴明想了想,答道:“妈妈,没事儿。店里有批货提前送到了,打电话要我开一下门。”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开灯声、沉闷的咳嗽声。然后母亲说道:“……才三点十五。怎么这样早……我给你弄点儿吃的吧。”
北川已经穿好了衣服,走到门前,说道:“别,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店里吃。妈我走啦。”
然后关上了门。
同一座城市的另一处,张可松坐在父亲的车里,紧紧地握着拳,认真地听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说到了那之后,你就跟我身边。这次的事儿肯定不小,不然不会让你们这些孩子也上去……唉。原先我就不打算让你参与进这些事情里去……你安安心心地念书、考大学,爸爸再托人给你安排个好工作,平平安安过完这辈子,多好。唉,你就非得……”
张可松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父亲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爸,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我不想了。”
张朝阳瞥了女儿一眼,闷闷地不再说话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小子。唉……少年人。那样的感情痛苦一时也该过去了,偏偏这孩子就生来就有了个能力……偏偏又背着自己跑去注册登记了。
就是从去年那件事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样……像是打算同之前的日子彻底划清界限了。
那个叫做李真的男孩子……还成了以前让她收心的紧箍咒?
唉……少年人。他又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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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真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
眼下他正倚着一块石头坐在一棵野生的板栗树下面,呸呸呸地往地上吐口水。
真是快要恶心死了!一口气飞出去好远才反应过来,自己嘴里好像还含着什么东西!他吐出一看,当时就吐了个翻江倒海——四根手指!
都在嘴里含得发白了!
都是那两次电击,让他直到现在还嘴巴发麻,也不知道嘴里的血吐干净了没有。身上麻酥酥的,也许是被电击的后遗症。加上一口气飞了那么远,又与那人在天上厮打了那么久,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眩晕,勉勉强强落了下来,一口气吃了五块士力架,才略微好了点。
然后就想起了刚才的事情来——仿佛在做梦。
自己……应该是帮对了人吧?三辆车都是军车,里面的人应该也是好人——至少他觉得,军队或者政府里的人,肯定不会坏到哪里去。
那么起先袭击自己的那个,后来跑掉的那个,肯定就是坏人。
虽然失手杀了人,然而、然而……算是正当防卫?还是紧急避险?他想了想这两个法律名词,但是没搞清楚。
杀了人了……
勉强让自己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对的”之后,他才从心里生出另外一种感觉来。
杀人了……还是个异能者。
按照小北对自己的说的那种分级,放电……算是,异能?自然界也有动物会放电的吧。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像电视里一样,杀人之后惊慌失措、甚至紧张到呕吐出来。
还是说我现在都不算是人了,有这种反应也理所应当?
相反的,心里竟然隐隐约约、模模糊糊,有那么一点不起眼的、极其微弱的……
成就感?
毕竟死掉的是坏人,而且——自己竟然能够杀死可怕的异能者!
似乎比当初跟那三个小混混打架,还来得容易了些。
李真坐在原地呆呆地想了一会,又从胸前的包里掏出了一根士力架剥开。
怎么还是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