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来砸门,怎么都感觉不是好事儿啊,难道是太后娘娘做的事泄露了?
芳晴隔着门,颤声道:“奴婢给陛下请安,只是太后娘娘已经安歇了……”
重华淡淡地道:“开门。”
言简意赅,却透着杀气。
芳晴不敢违逆,颤抖着打开门,暗示随行的宫女赶紧去报给韦太后知道。
重华看也不看跪倒请安的芳晴等人,扯直进了屋子。
有女官来拦:“陛下请留步,太后娘娘还未起身……”
重华抓住人用力一拽,扔出去,冷声道:“听说祁王不懂事儿,闹着了母后,儿子不放心,特意来探望母后。”
见有屏风拦路,甚至懒得绕行,一脚踢翻了,看着拥被而坐、一脸惊恐的韦太后微笑着行个礼:“母后。”
韦太后惊恐地道:“皇帝,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打我身边的女官?”
重华掸一掸衣袖,笑得云淡风轻:“哦,朕刚才着急来看母后,贱婢拦路,所以让她们躲开些。”
“那这道屏风呢?”韦太后暗暗磨牙,重华为何发怒,她隐约也猜得到几分,多半是钟唯唯小贱人挑唆的。
闹吧,闹吧,使劲儿地闹吧,母慈子孝可没那么好扮演!
重华仍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模样:“这屏风放得不是地方,朕一着急,就撞上了它,居然就翻了!没有吓着母后吧?”
韦太后温柔一笑:“没有,就怕它碰着陛下。”
其实她是被吓到了的,她自从被慕夕挟持受伤之后,稍许听到一点大的响动都会被吓个半死。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是自作自受,只觉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重华。
若不是重华不孝,若不是他总和她作对,不听话,不把她当亲娘,她也不至于去做那种事,所以都是重华害的。
韦太后和重华之间隔着不到一尺远的距离,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彼此都是唇角含笑,笑意盈盈,然而眼睛里的厌弃和仇恨怎么都掩盖不去。
重华继续笑:“一直没来得及问母后,您和昆仑殿余孽承贤,究竟是什么关系?”
韦太后放在锦被上的手骤然一紧,随即冷笑出声,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痕,问道:
“你说是什么关系?若不是宫中防卫不力,若不是陛下沉迷于钟唯唯那个小妖女,放任后宫一团糟。
我又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堂堂太后,顶着这样一张脸,就连宴会都不敢出席,我是为了谁?
不就是为了你这个皇帝的脸面吗?怎么,见着心肝尖儿了,她随便哭几声,你就看我不顺眼啦?”
重华不急不恼,微微笑道:“母后着急什么?朕不过是问问,什么都还没有说呢,您就开始骂阿唯。
说自己苦,说朕是受了挑唆,若是不知道的,总要以为您是心虚呢。”
韦太后忍气忍得肝儿疼,咬着牙道:“是呢,陛下,我就是急的,你我母子二人之间误会太多。
好不容易才能有今天的亲近,阿娘太害怕你又误会了我,以为我是那黑心烂肝的恶人。”
重华慢悠悠地道:“误会倒没有,毕竟我是母后生的。您和昆仑殿余孽扯出点什么难听话来,朕脸上也不好看的。”
韦太后心中暗自得意,她就知道,重华好面子。
“不过,母后千万不要真的和昆仑殿有任何关系,不然……”
重华冷冷一笑,叫躲在外面偷听的芳晴进来,指一指韦太后的妆台:“砸了它。”
芳晴吃了一惊,害怕地看向韦太后。
“要么砸了它,要么我让人砸了你的头。”重华理一理袖子,往前轻轻踏了一步。
芳晴尖叫一声,抱起凳子砸向妆台,稀里哗啦一阵响,妆台倒在地上,妆盒打翻,里头的名贵首饰全都掉了出来。
“真可惜。”重华笑眯眯地道:“这么些宝贝,锁在箱子里真是可惜了。
母后年事已高,且面上有伤,不方便出席宴会,留着这些宝贝也是没用。不如赏给儿子如何?”
韦太后惊诧地睁大了眼睛,不行!
能被她千里迢迢带着的首饰,都不是什么凡品,都是她最心爱的,这是要明火执仗的抢她东西吗?
重华并不等她首肯,自顾自地道:“母后真是仁慈,知道国库空虚,儿子想修行宫却没钱,不忍儿子心意不遂,
居然就这样把首饰全都给了儿子。儿子虽然不忍心要母后的东西,但若是不要,母后又要难过夜泣,反倒是儿子的罪过了。”
“谢母后赏赐。”重华对着韦太后长长一揖,一抬下巴。
李安仁立刻狗腿地弯着腰低着头走进来,将洒落在外的首饰金银全都收拾好,整箱整箱地运送出去。
“你……”韦太后气得血往上涌,头昏脑涨,恨不得咬死重华!
“莫非儿子会错了意,母后其实舍不得这些阿堵物?还是您觉得,这些东西,远比儿子更重要呢?”
重华笑得就像恶鬼一样。
“阿婉,你若是真的疼惜儿子,就不要舍不得这些东西,它们不过是身外之物,远远比不得儿子更重要。”
恍惚间,韦太后想起来,当初,年轻的永帝,从她身边将重华抱走时,也曾和她这样说过。
现如今,重华的笑容越来越像永帝,阴损狠辣之处也不遑多让,他向来都最知道该怎么让她难过。
韦太后用尽全身力量,红着眼睛道:“不,陛下说得没错,在母亲的心目中,什么都比不过儿子更重要。你喜欢,用得着,就全都拿走好了。”
重华笑着摇摇头:“不过和母后开个玩笑而已,您头上没有首饰簪钗,儿子也面上无光。”
随意拣了几样首饰递交给芳晴,肃了神色,冷声说道:“传令,国库空虚,民生艰难。
自即日起,全国上下,都以太后娘娘为楷模,简衣素食,不许奢靡浪费。”
心满意足地退走:“母后请安歇吧,儿子就不叨扰您了。知道您好好儿的,儿子也能安睡啦。”
屏风再次被扶起来,院门再次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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