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的大江宾馆,金碧辉煌,面朝青江。
现实中的大江,城中村一座七层高的民宅,从一楼到顶楼,霓虹招牌一盏比一盏更破旧,粉色的灯光差点闪瞎我的氪金狗眼。
狭窄的街道,被四个轮子和两个轮子填满了,还有不少店铺在营业,很多人在路旁大排档吃宵夜。
我好容易找个地方停好车,对翠花说:“翠花,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叫你过去。”
“嗯嗯,那个新手机我狠喜欢呢。”
翠花装萌卖乖。
上次去前村之前,我给她配了一部手机,其实是中古二手老人机,她却爱不释手,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嗯,别乱跑啊,吓到人回头给你抓动物园去。”
我警告道。
她乖巧地点头:“我知道啦小哥哥!”
我下车,叼着一根烟往大江宾馆走去。
宾馆的一楼大堂大概只有一间屋的面积,设施简陋古旧,前台横陈在进门右手边,左手边是一张脏兮兮的褐色长沙发。
门旁两棵发财树蔫头搭脑站在花盆里,叶子都已经泛黄,花土上堆满茶叶梗。
发不发财不好说,这两棵发财树快死了,我甚至能嗅到死亡气息,是不是很诡异?嘿嘿~完整内容
实际上,自从陈希明那件事之后,我对死亡变得更敏感。zuqi.org 葡萄小说网
有时候遇到某人或动物,感觉暮气沉沉,心里头压抑,他/它多半是活不长。
我曾经验证过多次,在宠物医院,亲眼目睹猫狗因为疾病被实施安乐死。
当时我能感受到巨大的悲凉。
不过我不太清楚,这到底是出于碳基生物的同理心,还是真有这种感觉。
现在,在发财树旁,我又感受到那种悲凉、压抑和阴沉。
一个打扮妖艳的少妇坐在前台内,正捧着手机看短视频,不时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她的打扮与声音,绝对是成反比的。
少妇太入神,竟然没发觉我的存在。
直到我走过去敲了敲柜台,她才不情愿地放下手机,抬头打量我。
“做咩呀靓仔?”
这口气可一点都不客气。
“我想……”
她警惕地看我:“你想干嘛?我们这里是老实本分正经做生意的,没有什么歪门邪道!”
我愣住,本帅长的有那么义正严辞正气凌然吗?
还是说,我脸上写了淫、邪二字?
至于这么堵我么?
我琢磨,这样交流是得不到结果的,准备叫翠花来。
可她似乎误会什么了,对我的出现越来越紧张,甚至还偷偷把手伸到桌下。
很快就有个男人从二楼下来,不高的个子,瘦瘦的,穿着背心,两只手臂都是刺青,一看就是社会哥。
他一下来,女人就指着我说:“老板,就是他!”
那人便冲我嚷嚷:“你干嘛呢?我们这里都是正规经营……”
我一看这准是误会,以为我来查啥呢,苦笑。
“别误会,我……”
“你什么你?有证件吗?”
“没……”
一听我没证件,那人便怒冲冲道:“没就滚蛋,滚!”
“哥们儿,你这就不对了,有话好好说对吧……”
我气到,忍不住蛋蛋一笑。
“好你妈个蛋!滚!”
他直接吼起来。
这不能忍,先礼后兵,礼我做到了。
啪!
我上手给他一耳光,又脆又香。
他给我打懵逼了,捂着脸呆呆地站了几秒钟,接着暴怒,随手抓起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跳起来狠狠朝我脑袋上砸下来。
那可是一只堪比牛津大词典的烟灰缸,厚厚的玻璃折射着灯光,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
毕竟不是打架的老手,尽管最近这半年来武力值蹭蹭上涨,可真遇到善于打架且动作敏捷的,一时半会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显然对面这花臂老哥是个中高手,别看个头不高瘦不啦叽,可动作十分迅猛,隐隐竟然带着一股傻气!
而就是他这股不顾一切的傻气把我惊呆,因为他直刚刚砸中了大门旁的柱子。而我只不过是轻轻挪了半步。
咔嚓!
玻璃烟灰缸在他手和瓷砖包裹的门柱之间粉碎,我丝毫不怀疑有一部分调皮的玻璃渣钻进他血肉之中。
咣叽!
他整个脸砸到柱子上,人抱着柱子慢慢滑下来。
我目瞪狗呆,忍不住冲他竖大拇指比赞:“老哥,我看你行!”
巨大的声势把前台的少妇也吓到,她惨叫一声起身倒退,手机也啪地掉地上。
“啊!杀人啦!”
她扯开嗓门尖叫。
春季,大多数的店铺都没开空调,大门也没关紧,路人听到,纷纷跑到门口看热闹。
他们以为真发生惨祸,不敢进门,只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这么多人在附近吃宵夜?大半夜的……”我一脑门黑线,先把老哥拎起来,又对少妇说,“别喊了,杀个鸟人啊?没看见他自己撞上去的?”
少妇一囧,闭嘴。
看热闹的见没血没尸体,纷纷失望而归,还有人骂爹骂娘。
我把那老哥往沙发里一丢:“别恨我,你自己撞上去的,我也不是查房、抓奸,就是来找个朋友,男的。所以甭管你们做什么买卖,跟我没关系懂吗?”
他颓废地点头:“懂了,哎,老了。”
“老没老的,你还能靠这个干一辈子?”我心想。
“兄弟,你身手不错啊,刚才那一下都能躲过去。”他苦笑。
我咧嘴假笑:“能不能让我查一下有个叫高占华的家伙住哪?”
夏晓菲已经给了我他的具体房间号,但我还想核实一下。
少妇有些迟疑,男子挥挥手,她便开始操作系统,没多久给我报出房号。
“205房,高占华。”
一股阴风随着她的声音飘来,不过是从楼上飘过来。
淡淡的,不着痕迹,在前台打了个旋儿,朝门外吹去。
他俩都没感觉,我却注意到,并且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这狗屁倒灶的地方,居然有那么多脏东西。
我递给花臂男一根烟,他忙接下,并连声道谢,继而拿出更好的烟款待我。
我没客气,接过来点上抽了两口,朝楼梯口看去。
“你是老板?”
“啊,对,怎么了兄弟?”
“你这里出过事吧?”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
接着马上又摇头:“哎呀,我们这一行的,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难免会出各种状况……”
“我说的不是那个,而是,那个……”
我凑近他,挤挤眼,他立刻面如土灰。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