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任务完成,两人便又朝山洞的更深处飘去。
眼见着远方的光线将金月言布置的明火灯的亮光给压了下去,杜水萦的呼吸越来越轻盈,心却跳得越来越快。
到了!他们终于要和这让人喘不过气的山洞老死不相往来了!
果然,冲破那道白光,两人眼前瞬间一亮。只见他们站在一个宽广的山坳中,四面皆是大气磅礴的巍巍青山,可这处山坳却极其精致秀丽。
他们脚下是一片平坦的绿油油的草地,像一块巨大的地毯朝前延展开去,与远山的山脚相接。
草地上虽长满了恣意生长,毫无章法的杂草,可是他们均被灵光包绕,看起来就是镀了釉的彩陶一般,即使杂乱生长,也很赏心悦目。
草丛间夹杂着各种花,杜水萦匆匆辨来,发现都认识,因为医书上都有记载。
看来此处还是一片灵药园子啊!居然全是可以入药的,
不过都说神农尝百草,又有多少花草是与医药无关的呢?
可是其中有一种花,杜水萦却从未见过。
那是一种细长的藤蔓上生的小花。
藤蔓与枯毒藤不同,它们全身是晶莹的绿色,纤纤弱弱地伏在地上,连叶片都是小小的,看起来令人可怜得紧。
那藤蔓的每片叶子下都护着一朵极小的花。
这些小花颜色各异,每朵都有六瓣花瓣组成,每片花瓣芝麻一样大小,上面琉璃一般的灵光流转,精致得让人想要尖叫。
在这片山坳中,这种花太多了。多得一眼望去,那巨大的碧玉色泽的地毯仿佛又被人用大片大片的彩色刺绣给细细装点了一番。
杜水萦捂嘴惊呼:“哇!这什么花啊?好可爱!为什么医书上没有记载?我的脑海中好像没有这种花的介绍啊!”
金月言道:“你看的都是有药用价值的花草,这花兴许只是普通之物,喜欢就多看些,不必太过在意。”
“哦。”
杜水萦心道也是。这又不是哪个医者种的药草园子,所见植物哪能全部都记载在医书中呢?也许这花虽然可爱,却真的没有药用价值吧!
反倒是金月言更加让她在意。
她凑到金月言身边,问:“月月,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有些文绉绉的?”
金月言笑道:“你想多了。”
杜水萦便不再言语,继续将目光对准地面上的灵花灵草。
她像只采蜜的蝴蝶一般在花草丛中流连,恣意地的叫着那些花草的名字,时不时采下一两棵,装进宠灵袋。
金月言在后面跟着,时不时督促她继续前行。
两人越过那一大片山坳,来到了山脚下。
杜水萦看着熟悉的景色,有些懵。
这不是她落入鳏夫冢后来过的地方吗?
没错!就是这里!
一样的青山轮廓,一样的溪流,一样的布满白色乱石的溪边。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对金月言道:“月月,你还记得这里吗?”
金月言轻轻摇了摇头,忽然双目如炬,道:“萦儿,那边有人过来了。”
杜水萦愣愣地望了他一会儿才敛起神色,朝前望去。
只见山脚下,一个浑身血污的人穿林而来,质朴的脸上焦急万分,朝他们奔了过来。
那人边跑边朝他们摇手,到他们身边的时候居然被一颗石子绊倒,扑在了地上。
杜水萦见那人脏污的手掌下又有新鲜血水冒出,忙上前将他扶起,道:“你是来找我们的吗?”
那人还未起身,便又顺势朝他们跪了下去。
“求求两位救我娘子一命!求求你们了!”
说完竟哭了起来。
杜水萦看着那张憨厚的国字脸,再看看他那被枝桠挂得破破烂烂的皮肉,于心不忍,忙道:“这位兄台请起,你娘子出了何事?现在何处?快带我们去要紧!”
她这话一出,金月言忙将她拉住了。
杜水萦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便跟着那国字脸汉子朝前奔去。
金月言无奈,也跟了上去。
两人随着那男子披荆斩棘上了半山腰,见一片密林掩映中,露出茅草房屋的一角。
金月言停下脚步看了看那茅屋,眼里全是防备。
杜水萦却丝毫未作停留,随着那汉子进了屋。
进屋之后,她的眼前暗了暗,站在门边适应了一会才看清屋中情况。
屋里光线晦暗,即使现下还是在白天,屋中器具也像蒙着一层灰黑色的纱。
她猜是因为这山腰上的树木太过茂密才弄得如此,只能轻轻啧了啧舌。
这什么人居然会住在这样茂密的山中?
住就住吧,周边的树木也不知修剪修剪,砍掉几棵遮挡阳光的,傻是不傻?
要说还是师傅、师娘会享受生活,虽然是隐居,也不该隐到连阳光都不要了吧!
她忍不住瞟了那汉子一眼,有些埋怨这人不会生活。
那人却仍是一副失了主心骨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也十分真诚。
她这才放下心中成见,引出指端火将粗陋木桌上的一盏老旧油灯给燃着了。
屋中顿时亮了起来,杜水萦四处打量,还未怎么移开视线,便被简陋木床上的一个人影给吓到了。
这这这,这是活人还是死人?
她勉强震住心神,走近些朝那床看去。
上面躺着的应该就是这汉子的娘子。
并不是这人还能看得出来形状,只是因为那汉子走到床边,突然朝那人跪了下去,将那人给抱住并痛哭了起来。
实际上这人真是难以形容。
她脸颊凹陷,像是骨架上包了一层薄薄的皮,而且那皮也不好看,又黑又黄,跟她在鳏夫冢见过的那些东西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在这人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听到自家丈夫的哭声也能拼命睁开眼睛看看,这才让杜水萦相信她还是个活人。
她从桌上将那盏油灯拿起,走近床边,向那女子打了个招呼。
那女子想笑,可是显然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于是双眼一闭,又昏了过去。
杜水萦伸出手探了探那女子的脉搏,又看了看那女子的眼珠和舌苔,这才将油灯熄灭,将那男子请了出来。
三人坐在茅屋边的石头上说话。
那汉子仍心事重重地擦着眼泪。
杜水萦安慰地在他肩上拍了拍,问:“兄台,你娘子有身孕了你可知晓?”
那男子一听这话,顿时呜咽出声,一拳砸在身边的大树上。
原来是知晓的啊!
杜水萦凝神细思了一会,道:“你娘子的脉象十分怪异,有身孕是肯定的,可是不像是体虚、崩漏、也不像是病从胎中出,倒像是……”
“请神医务必将我娘子救回!”
那男子站起身,朝杜水萦深深地弯下腰去。
杜水萦狐疑道:“你如何知晓我是医者?”
那男子闻言,死气沉沉的脸上瞬间带上些神采,兴奋道:“你当真是医者?这可真是老天有眼了!”
说完拜天拜地起来。
杜水萦看着他那张敦厚老实的脸,微微叹了一口气。
也是,以他这十万火急的情况,就算来的是个无知小儿,他也会称人家为神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