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山如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的脑中猛然一个人影滑过,心头涌起一种极差的预感。
他将花谦语提起,眉头紧锁,额边青筋爆出:“你是花谦语,那你姐姐呢?你占了倾倾的身子对不对,那倾倾呢?倾倾的神魂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花谦语看着眼前的男子。
看惯了他这些年疯疯癫癫的样子,看得心头起火,看得想吐,看得想把人界整个端掉。
好在今日他回来了,与从前一样庄重,想一座青山一样稳重而又美好。
可现在他又露出这般难看的模样,他从前那般注意自己的形象。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人,又是为了那个人!
她双眉紧锁,嘴角微微抽搐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值不值得。
白溪山却在等她的回答,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蝶谷城的人从小是听着各任家主的八卦长大的。
到花家姐妹这一代,所说的都是花家姐妹情比金坚,到哪都是二人组。
本来姐妹俩的样貌天上地下,鲜明对比之下所有人都对花谦语没什么好脸色。
可她那个姐姐,却将个宝贝妹妹护得紧。
当初宁家家主宁逑之继位不久,来蝶谷阴家拜访当时的阴家主。
那是姐妹俩年纪还小,凑热闹上中堂,为一睹最年少家主的风采。
宁家有个仆从,不知为何与花谦语吵了起来。
阴家主叱责花谦语不懂事,不想从来温文尔雅、听话至极的花倾城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驳斥阴家主,并且和宁家那位仆从打了起来。
这件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后来众人便不怎么招惹花谦语了。
即使是被她那副丑陋相貌恶心得手心发痒想要将其打死,也碍于花倾城的面子和阴家的面子不敢乱动。
这些年没见着花谦语,大家还以为是这丑女受够白眼,不敢再出来了,没想到竟是这样……
众人皆面面相觑,心里嘀咕难道真是花谦语将自己姐姐取而代之?
若是如此,那花倾城美人可真是白疼这个妹妹了。
白溪岩见大哥眼中有泪,猛地将碧磐镯从他袖中掏出,对着那镯子注入灵力。
碧磐镯连着灵元,花谦语顿时喉头一紧,憋得脸都青紫了。
她忙朝白溪岩摇了摇手,做了个“饶命”的口型。
白溪岩停了手,花倾城捂着脖子拼命地咳。
待气息终于稳了,她却笑了,道:“白溪岩,你敢伤我,就不怕我把你做的事捅出来么?”
白溪岩的脊背猛地一挺!
花谦语得意大笑:“你说我到底要不要跟他说呢?说吧,怕你像刚刚那样对我,不说,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毕竟,这可关系到他的子嗣呢!”
白溪岩双目一瞪,本能朝后退了一步。
“你住口!”
他朝花谦语喊道。
白溪山却对他摆了摆手,问花谦语:“你方才说什么子嗣?”
杜水萦心里直发慌。
白溪岩做了什么事竟露出如此心虚模样?
当年他屠戮入云阁,被天下人误会都没有半分心虚。
现在竟因为花谦语一句话,就这样不淡定?
子嗣?什么子嗣?
难道白溪岩跟残害孩童也有关系?
可是他已经知道墨妍就是那位有飞升命格的童子,根本不需要像花谦语一样到处试探,盗取其他孩童的神魂。
她满心纠结,直直看进白溪岩的眼里。
白溪岩对上她的目光,手上握得更紧,眼里露出一丝苦痛。
“月月,你……”
杜水萦还想问,却被花谦语抢了先。
“冒牌水娘子,你的运气可真不好。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位夫君,可是会吃小孩的哦,吃自己亲生大哥的小孩,他自己的亲孙儿!”
杜水萦的双目猛然睁大。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溪岩,想要将手从他手中抽出。
白溪岩嘴角猛地向下一压,甩袖将她的手放开。
“你又不信我,我就知道每到这种时候你就不会信我!杜水萦,为什么你总是把人想得那么坏,为什么遇事你总是离开我、放弃我!”
他弯着腰,声嘶力竭地大吼。
杜水萦却猛地将他的手拉住了。
“对不起,我方才是习惯性的。你说,月月,你自己说,我不要听那个女人说。”
白溪岩的双眼蓦然发出亮光。
“我说。”
那年阴家姐妹和水影三人在白家住下。
白溪岩当时十二三岁,却已经十分少年老成。
他喜欢四处游历,便任由水影跟着,将大大小小的世家一个个拜访过去,企图找到些志同道合的公子哥,给生活添些乐趣。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八个月便过去。
白溪岩思念大哥,便回了白府。
不想刚入家门,便看到白溪山怒气冲冲、疯疯癫癫,手里抱着一个婴孩。
婴孩背对着他,皱乎乎的小肩膀上还带着暗红色的血。
白溪岩不知这婴孩从何而来,也不知大哥为何那样。
他叫了白溪山很多声,白溪山都没有理他。
白溪岩又过去将狂躁的大哥制止,发现根本制止不住。
他大哥抱着那孩子,一会儿举高,一会儿放下,一会儿将狰狞疯狂的脸凑在那婴孩身上。
那婴孩看起来软软绵绵,连哭声都是稀稀落落,像是快要没气了。
白溪岩不知道大哥想做什么,心中又记挂那孩子的安危来。
于是他决定暂时将那孩子抢过来,放在安全的地方,再好好弄清楚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与白溪山交战,两人法力不相上下。
白溪岩又不敢伤到自己大哥,因此用的都是极其缓和但灵巧的招式。
他不要胜负,只要靠近他大哥,再趁机将孩子抢过来。
但他大哥修为高强,白溪岩虽不至于被打败,也没法讨得好。
两人纠缠许久,终于,白溪岩的手够到了那个孩子。
他将那孩子拨转过来,忽然惊得猛退了一步,再站定时,一掌已经朝那孩子打了过去。
“小萦,当时我一心救那孩子,可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普通婴孩。
他额上发着红光,才数月大小,嘴里的牙已经长齐了,甚至还有两颗长长的獠牙。
我将他掰过来之时,那孩子正把獠牙扎进我大哥的胸膛。我一时惊诧,便将那孩子打中……”
白溪岩低头说着,看起来十分崩溃。
杜水萦从认识他起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模样。
她心中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在他手臂上拍了拍。
“既然是邪祟,打了就打了……那孩子,那邪祟被你打死了?”
白溪岩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