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皮帐篷被重开,被寒风裹挟着远去,瞬间不见踪迹。
广袤的天地迅速打破了方才的二人小天地。
但这天地却不复是原来洁白模样。
就像从宁家出来那天一样,四处都是黑红黑红的影子。
魔影重重,将他们团团的围住,肮脏诡异的颜色刺痛了杜水萦的双眼。
“糟糕!难道是林蔽涔设的谜障被魔族识破了?”
得快点回去通知那些人!
她现下被白溪岩打横抱着,想要下来,那厮臂上的力道却更紧了些。
“别动!”
白溪岩轻声叱责,脸上仍是那副寡淡表情。
“既然说了有人被魔族附身,还问这种多余的问题?”
他将手中一转,将杜水萦竖着搂在怀中,一边说着,一边腾出手来对付那些魔族。
杜水萦心道也是。
其实还在月上城的时候,她就已经怀疑城中居民被魔族附身。
因为她实在是想不通了。
明明已经治好了的人为何又会出现被魔障进犯的症状?
那时候将白溪岩叫过去就是让他帮忙查出是谁被附身。
既然被逼着得了个便宜夫君,不用白不用。
“那你知道是谁被附身了么?”
她问白溪岩。
白溪岩朝一个人努了努嘴。
杜水萦惊讶道:“阿虹?你也觉得是他?”
“不是觉得,事实就是他被附身了!”
白溪岩皱眉看着远处那些拿着鱼叉就想要和魔族对抗的大汉们。
“其实我也觉得是他。他可能因为由母亲一人抚养的缘故,举止有些女相。可最近这种女相却不自然,像是故意做出来的。”
“知道就好。刚才他干脆装都懒得装了,问他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
“可万一不是呢?”
杜水萦心下还是有些不忍。
没有证据的事,如果弄错了,很可能会要了一条无辜人命。
可没想到还未纠结多久,阿虹居然一叉子叉死了一个大汉!
那大汉难以置信地睁着大大的双眼,“啊”“啊”了几句便倒下了,口中尚有血水流出。
阿虹猛地拔出叉子,叉上便多了一道黑红雾气,被他抡圆了胳膊朝杜水萦扔来。
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鱼叉而已,现下竟似有了思想一般。
它只认杜水萦,尖利的顶端直对着她的心口。
白溪岩眉头一皱,抱着杜水萦往旁边闪躲。
那叉子便也调整方向,叉尖仍是对着他们。
白溪岩气得一脚朝那叉子踢了过去,灵力也没用上,直接把那叉子和那团雾气踢得飞散开了。
叉子“哐当”落地,那团雾气想要逃窜回去,被他一道灵力给湮灭了。
地上的阿虹早已软瘫在地。
那魔族竟脱了他的身,化为原形朝杜水萦攻击过来。
白溪岩丝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这个魔族,丝毫不给杜水萦动手的机会。
一向自立自强的杜水萦被当猪养了一阵子,竟也习惯了这种清闲。
她见剩下的几名大汉不怕死地仍试图用那简陋的鱼叉对抗魔族,忙朝他们喊:“过来!快过来!你们素人一个,哪里打得过他们!”
那些大汉互相望了望,还在犹疑。
忽然,其中一人被魔族所上,哀嚎着倒在地上。
从他身上的衣物中冒气一团黑不黑红不红的火焰般状物,那大汉便在其中挣扎着,渐渐不动了,又渐渐化为一团青烟。
“混蛋!”
杜水萦心疼至极,对剩下那些大汉喊着:“过来!不要逞强!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大汉们这才退了回来。
魔族们丝毫不松懈,紧跟而上。
它们就像是袅袅炊烟一般,迅速布满整个空间。
杜水萦估摸着有从场硬仗要打,挣扎着下了地,迅速结了个防护罩将那些大汉们罩住,便对白溪岩说:“我想把这乌七八糟的东西赶走,你不要又来妨碍我。”
白溪岩将扇子“啪”地一声打开:“妨碍你做什么?正巧我也不喜欢这些扰人约会的东西!”
“什么啊……”
杜水萦羞涩不已,不想再和这忽然间就总是没正了正形的人废话。
而此时,白溪岩已经进了雾气最深处。
这场战斗打得杜水萦深感疲惫。
魔族都是虚体,鬼知道要打哪里!
而且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宠灵袋的灵符已经快要用光,花蠓出来翱翔天际累到自己要回宠灵嗲。
蛊虫们没什么大用,算是赋闲在家,躲过了一场大战。
好在日落西山,风雪更紧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她受了点轻伤,被魔族的瘴气所侵染。
不过没有关系,这是一张符箓就能解决扥小事。
她受了点苦。
对比她来说,白溪岩这厮就跟玩了一场吃鸡游戏一样,别说受苦了,身和心都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快乐,看起来着实酣畅淋漓。
魔族似乎根本没能近到他的身,就全军覆没了。
两人喘着大气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起来。
既然危险解除,他们便去看那些大汉。
他们得赶紧回去,不然黑夜降临,就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而且还要赶紧回去提醒月上城那些人,小心防备魔族的再次进犯。
杜水萦走到防护罩前,贴了张符箓上去,那透明罩子便如冰融化一般消失了。
大汉们如梦初醒,看着空荡荡的白皙雪面,喃喃道:“你们,你们竟以二人之力打退了那么多魔族?”
杜水萦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众人的嘴巴张得可以放进一个鸡蛋。
对于他们这种日常的淳朴,杜水萦还是很欣赏的。
在这个破世界提心吊胆惯了,终于可以和简单、纯粹的人待在一起,还是挺让人满足的。
这时,一位大汉走到她面前。
他的脸已被风雪冻得青紫了。
杜水萦原本朝他笑着,但一见他脸上的表情,嘴角便抽了起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这大汉上浮现出诸多情绪。
难以置信、欣喜、崇敬还有……
狡诈!
当她反应过来这人也被魔族上了身,胸口已经被一道魔障灌入。
刚穿越过来时那种空荡荡的疼痛再次席卷全身。
她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想要说些什么,头脑却已经开始混乱起来。
她觉得自己和被阿虹刺死的那名大汉很像。
都是干涸水塘里的鱼般拼命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就这样看着那大汉狰狞的笑容,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