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时间,一切便尘埃落定。
地面上的凶尸彻底沉寂,那些受伤凡人的哀嚎之声就显得更加震撼人心。
杜水萦丝毫没空理会周边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救人、救人、救人。
血要止住,毒要引出,肢体要迅速缝好,心脏停掉的人要赶紧复苏。
两个世界的杜水萦完全重合,两个世界的医术都一股脑儿拿来用,无所谓仙术、医术,无所谓中医、西医。
人命是最可贵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她心中一直默念着的话。
可一人的力量毕竟不够,更何况她的筋脉错乱,使用灵力之后只觉得一口血涌上心口,只要稍微张口就要喷将出来。
所以她咬着唇,咬得嘴唇都破了,可血还是一丝一丝从那唇齿之间渗了出来。
视线开始模糊,脑袋越来越重。
她定定地看了看手中的冰针彩线,终于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睁开眼的时候她再次感觉到了熟悉的湿意。
很好,又是这种感觉,至少说明她还活着。
活着就是最好的。
这次应该不是在水潭中了,估计又是在浴桶中疗伤。
她待视线稍稍明晰,便转头看向背后。
果然,依旧是白溪岩那张汗湿的脸。
“对不起。”
她道。
“不接受道歉。”
白溪岩语气冷漠。
“我又不是故意的!”
杜水萦很是委屈。
“那你怎样才算故意?”
“可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啊,我是医者,要治病救人的嘛!”
“治病救人之前不应该先保护自身吗?你们教授都教你们盲目去死的?”
“可那些人真的很可怜。”
“你死了我更可怜!”
“什么?”
杜水萦转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你没发现墨妍很粘你?你死了,她必然难过,到时候就是我可怜了!”
“哦。”
她转过头去。
原来是这样啊!
还以为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看来自作多情这种病真是不会那么快好的。
“白溪岩,我昏倒之后,那些受伤的人怎么样了?”
“我让人好好安顿了,现在全城的医者都在给他们治疗。”
“死……死了多少?”
“二十余人。”
“啊!”
“伤者多少?”
“百余人。”
“唉!”
“不用丧气,你救的那些人,都活了。”
“哦。那……那些凶尸呢?”
“在地牢,他们还有用。”
“是啊,还要借用他们来调查。”
“嗯。你别说话了,安心疗伤。”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问。”
“啧!”
“好啦,就一个问题。墨妍她当时是不是一直在门口看着我们?”
“你注意到了?”
“注意到了。这小姑娘真是,一会儿软弱,一会儿刚强的。”
“你以后就会懂她了。现在闭嘴。”
“哦。”
白溪岩连着给杜水萦疗了三天伤才放她出门。
杜水萦将鬓边长发捋了几缕出来用花布条轻轻一扎,又从柜中拿了身紫色纱袍披在身上,兴致冲冲出了门。
“白溪岩!白溪岩!吱个声!”
她不认识其他地方,一路从中堂跑到演武场,果然见白溪岩站在那儿,在指导徒儿们修炼。
一见那些白嫩嫩、青涩得能滴出水来的小修士们她就开心,紫蝴蝶一般飞了过去。
刚到那儿,白溪岩便示意她上台。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以为会错了意。
先前白溪岩在亭中,杜水萦又见他很苦恼的样子,所以才上台跟那些妈妈、婶婶们讨论约法三章的事。
本就有些越界了,今日白溪岩这个师傅在上面,还要她一个外人上去做什么?
难不成是给他当靶子,示范如何虐敌?
噫!她很是惶恐。
惶惶然上了台,白溪岩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在她背上一拍。
杜水萦立马抬头挺胸,向前走了一步。
“好了!都看过来!”
他这话有点像废话,因为那些小修士的目光根本一刻都不曾离开他。
“这位是我特意为你们找来的监管师傅,本是出世高人,我为你们费尽心力才将她劝服出山……”
杜水萦都惊呆了。
这货什么情况?开口就是胡诌一通,都不带打草稿的?
出山?还三顾茅庐呢!她又不是诸葛亮!
她扭着身子想要挣脱白溪岩的钳制,被他抓住手腕,注入了定身咒。
“别动,再动让你定在这一辈子!”
杜水萦心里无奈,迄今为止她两次被他定身,用的居然是不同的法术!
真是优秀啊!
根本就是高中那些解数学题用不同的方案家伙啊!
人家一种方案都想不出来,他换着方案解,信手拈来!
这种人,是要被全班同学打死的!
还叫她不要动,她也想动啊,她倒是能动得了啊!
白溪岩不知她如此多的不满,悠悠瞥了眼台下弟子,继续道:“你们可以叫她杜师傅,今后见她如见我,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懂么?”
下面异口同声:“懂!”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暗暗将灵力抽回,解了那定身咒。
杜水萦不敢太明显违抗他,转头道:“白溪岩,这样不好吧!人家父母、家人将他们托付与你,你却这么潦草打发……”
白溪岩依旧抓着她的手腕,微微低头附在她耳边,说:“是你说要帮我练这帮弟子的。”
杜水萦一想,好像真有这么回事,顿时就石化了。
嘴贱啊!自己都嫌弃自己嘴贱!
只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接下这个任务她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倾尽全力。
可是目前一个那么大的难题摆在面前,根本就是个怎么跨也跨不过去的鸿沟好吗!
“那个……白溪岩,我想你可能忘记了一些事。”
“什么?”
“我不能使用灵力,如何教他们?”
“无妨,我教实作,你教理论。”
“啊?”
什么理论啊!她自己都是借着水娘子的法力,根本没有经历过系统学习法术的流程,如何知道要教什么理论?
真是见了鬼了!
杜水萦又很想打自己的嘴,可是手腕还在人家手中。
她这才察觉两人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亲密,顿时就红了脸,猛地挣了出来。
白溪岩轻轻颠了颠袍袖,开了扇子捂在嘴边,对弟子们道:“好了,为师还有些事情要去做,你们就跟着杜师傅开始学习吧!”
说完轻轻一跃,还未落地,想起什么似的又一脚踢在台沿上转了回来。
“为师还有一件事要嘱咐。你们杜师傅刚出山,未免留恋旧日住处,可能一回去就不再来了。因此一定要看好她,好好哄着她,千万别让她乱跑,知不知道?”
“是!”
台下弟子附和道。
杜水萦忽然很想毁了白溪岩那张欠扁的脸!
白溪岩走了。
杜水萦站在台上很是尴尬。
她怕下面这帮小修士不信任自己,于是忍不住用了点灵力发了回功,将演武场边的小亭化为了一堆齑粉。
小修士们很是捧场,鼓掌叫好,叫完觉得不对,找了个小的,通知师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