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琏二爷牢骚满腹、秦司棋心系情郎

因贾蓉、贾蔷两个,口口声声说要去寻二婶婶请功,故此来顺一直以为,今晚主持大局的就是王熙凤本人。

谁知等他绕到前面院里,却见在那堂屋客厅里居中正坐的,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不用说,这人自是贾琏无疑。

而除了主位上的贾琏,以及先一步赶过来的贾蔷、贾蓉两个,自家便宜老子也在厅中侍立。

因是头回见到这名义上的男主人,来顺便先在门外端详了那贾琏一番。

只见这琏二爷虽也是眉清目秀,却并不似贾蔷、贾蓉那样一身的脂粉气,昂首坐在正中,倒也颇有几分男子气概。

来顺还待窥探,便宜老子却早瞧见了他,急忙往前迎了几步,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被贾琏听到的声音,呵斥道:“你在外面磨蹭什么,竟劳二爷等了这许久!”

来顺自然晓得,他这是在给自己创造开口解释的机会,于是忙道:“这在咱们府里,却要偏劳东府的几位收拾残局,儿子这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就斗胆以二爷的名义,拿了些散碎银子请他们吃酒。”

这番话显然让来旺十分满意,他向儿子投去赞赏的眼神,嘴里却仍是粗声呵斥道:“就你会擅作主张,还不赶紧滚进来见过二爷!”

来顺便急忙提着衣襟下摆,匆匆进到了厅内。

只是还不等他躬身见礼,旁边贾蓉就先开口问道:“你拿了几两银子给他们?且报个数,爷这里给补上。”

说着,又向贾琏解释:“这事儿本就是在我们园子里起的头,二婶婶不怪罪已是大度,怎好再让她的人破费?”

来顺听了这话,正要表示那些银子都是贾瑞拿出来的,用不着别人出面找补。

谁想贾琏却冷哼一声:“既是他擅作主张,这钱就该当他出——再说了,他今儿落下的好处,难道还抵不得几两散碎银子?”

这语气、这态度……

似乎并不怎么友善啊?

来顺诧异的偷眼望向便宜老子,来旺却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见便宜老子如此淡定,来顺也就稍稍放心了些。

如此贾琏接下来的态度,却是一再印证了来顺的揣测。

他将来旺父子晾在一旁,只顾和贾蓉、贾蔷说些闲话,即便贾蔷主动提起来顺那句‘加钱’老梗,他也是立刻岔开话题,半句都不肯多谈。

一直等到贾蓉、贾蔷告辞离开之后。

这琏二爷才终于斜了来旺、来顺父子一眼,甩着袖子满口怨气的道:“你们也下去吧,少在爷这儿装样子!”

“二爷。”

来旺的脊梁立刻矮了半截,诚惶诚恐的道:“小的若是有什么错处,您只管责骂……”

“你能有什么错?”

贾琏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那些功劳都快被她吹到天上去了!”

“二爷折煞小的了!”

一听这话,来旺立刻又屈膝跪倒。

旁边来顺正不情不愿的考虑,要不要跪在他旁边做个样子。

“跪什么跪!”

贾琏就烦躁的上前扯了来旺一把,没好气道:“这传出去,倒好像爷功过不分似的!”

等来旺站起身,他来回踱了几步,闷声道:“若这事儿真能成,连我都要承你的情了,只是往后家里再有什么事,总该先……”

说着,他又莫名烦躁起来,干脆冲来旺一挥手:“算了,说再多也是无用,你们回去歇着吧。”

来旺又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带着儿子出了客厅。

这时来顺也大致猜出了前因后果,于是等出了二门夹道,看看左右无人,就向自家老子确认道:“是因那买卖的事儿,二奶奶一直都瞒着琏二爷,所以他今儿才恼了?”

来旺微微点头,随即却不以为意的笑道:“放心吧,二爷是个明白人,对咱们奶奶又向来言听计从,今儿牢骚几句,明儿就又好的蜜里调油了。”

听便宜老子这意思,是笃定王熙凤能哄住贾琏,所以才半点不慌——按照从府里听到的传闻,贾琏也的确是对王熙凤百依百顺。

可偏偏来顺却记得原书当中,贾琏不但曾和下人的老婆偷情,还把什么尤二姐弄到家里百般宠爱,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呃~

想起贾琏和下人偷情那段儿,来顺下意识的看了眼便宜老子。

不过想想自家母亲的姿色,他就又把那荒唐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

来氏父子回家后,各自安歇不提。

却说那杨氏整个晚上,一边心不在焉的巡夜,一边又把自己和来家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思量。

因见识了‘来顺的手段’,其实杨氏心里摇摆不定的天平,已经不自觉的有了偏向。

丈夫对她不闻不问,秦家人又只会扯他的后腿,她又何必为了秦家,继续忍受这寂寥凄苦,又受人排挤打压的日子?

趁着自己尚有本钱,从小色鬼那里换些好处体己,岂不强过这般守着活寡,坐等红颜渐老、青春不再?

然而……

杨氏虽然已经想开了,可眼前却还有个巨大的阻碍横亘在前。

若不能先将其排除,她即便舍了身子,换来的怕也不是什么好处,而是身败名裂千夫所指的下场。

都怪那小色鬼!

明明有的是法子联络自己,却偏偏选了潘又安居中传话,结果就被他窥出了蛛丝马迹。

如此一来,即便能瞒过潘又安的耳目行事,等来家给的好处落在自己身上,他也一样能猜出发生过什么。

每每想到这里,杨氏就觉着烦躁不已。

于是一个晚上下来,明明比平时还少巡了两圈,却反倒比往日还要疲惫许多。

眼见金鸡报晓,杨氏领着两个同伴回到上夜人取齐处,又把昨夜用剩下的蜡烛一一收回封存。

再例行公事的,确认了昨晚‘太平无事’之后,她就准备去二门鹿顶内办个交接。

不曾想刚一出门,就被个小丫鬟拦了下来。

“秦家婶婶留步。”

就听那小丫鬟道:“我们司棋姐姐想请您过去一趟。”

这也不是司棋头回找她过去,杨氏心下暗骂一声‘没尊卑的小蹄子’,却也只能跟着那小丫鬟,一路寻到二小姐贾迎春院里。

刚进院门,就见个高大的身影,正在西侧廊下来回踱步。

许是因为等的心焦,司棋并未穿上袄裙,只被一身锦缎小褂紧紧的勾勒出了,连杨氏这等妇人也自愧不如的丰熟。

杨氏心下泛酸之余,忍不住又暗暗编排,认定司棋绝非完璧——似这般遮不住羞的下贱身子,那些毛头小子如何能把持的住?!

司棋却哪知她想些什么?

看到杨氏终于到了,登时就像是见了救星一般,把她拉到角落里,急吼吼的问:“婶婶,你近来可曾听到传闻,说是锅炉房的管事中饱私囊、以次充好,贪了府里不知多少银子!”

杨氏闻言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唉!”

司棋一跺脚,巍峨乱颤着又道:“你不知道也还罢了,就怕表弟也一样被蒙在鼓里——你回去之后务必嘱托他一声,让他千万别跟这事儿扯上干系!”

杨氏明面上急忙应了,心下却是冷笑不已。

当初她被来家针对时,却不曾见这侄女有半点关切,如今只是些风言风语,就紧张成了这样。

果然对秦家而言,自己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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