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我往几番,确认眼前这小小植株真的有灵性,阮柔方才止了试探。
蓦的,阮柔突然被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触摸了一下。
低头去看,那柔软的枝条便又颤巍巍收回去,仿佛小孩子做了坏事一般。
阮柔失笑,“怎么了,你长得这么瘦弱,可有什么需要的?”
顿时,枝条剧烈抖动起来,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可一人一木,阮柔压根看不懂对方的动作,不过对牛弹琴。
于是,枝条再次耷拉下来,蔫蔫的,随时都会枯死的模样。
阮柔再次扒拉了一下花盆里的土,明显过于湿润了,她拨弄了点土出来,就见枝条再次抖动。
果然,她猜对了,可能是花盆积水,导致石榴被淹,这才奄奄一息。
她捧着花盆来到外面,花朵难得,院里种的大多都是高大的乔木与灌木丛,她将花盆里的土倒了一半出来,小心注意不伤到主枝的根系,而后又挖了半盆土进去。
一息功夫,石榴的枝条便如天女散花般伸展,活力十足。
阮柔满意,仔细端详一番,又将花盆置于窗台下,日头正好,“小不点,你好好长大。”
小石榴明显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手舞足蹈表示抗议,然而此时的阮柔早已进去里间休息。
折腾一日,她也有些累了,洗漱过后,躺上舒适的大床,沉沉睡了一觉。
从阮家离开是不过辰时初(上午七点),醒来已经是申时初(下午三点),透过薄薄的窗户,依稀能看见日影西斜。
恍惚了好一会儿,她方才明白自己的境地。
起身,先是去看了眼窗台下的石榴,小不点生机勃勃,经受过阳光的洗礼也不见丝毫颓靡,很是精神。
阳光已经照射不到,她将其搬回屋内放置于角落,打算出门找点天赋者有关的书籍。
祝管事乐颠颠说要让人送,阮柔直接拒绝,“我自己就行。”
来时她特意瞧过,距离此处几百米就有一间书肆,规模不小,
只是,恐怕要动用管乐章临走前,硬是给她塞的百两银票,毕竟头上二两的银簪买不到一本书。
书肆里人并不多,偶见几个来去匆匆的书生,皆不久留。
阮柔进去,迎来送往的伙计立即上前招呼,“小姐,可是要看什么。”
她试探着问,“我想看看种花者天赋相关的书籍。”
小伙计二十来岁的模样,眉目清秀,只嘴角有一颗黑痣影响了整体的形象。
闻言也不意外,笑呵呵道,“那就来对了,咱们知行书肆藏书众多,无论是种花指南、种花者传记,还是八卦野史,应有尽有。”
他可是瞧多了做梦都想要成为种花者、一举飞上枝头的人,就连他年青时不也做过这样的梦,可惜,天赋者难得,百中无一。
绕过拐角,进入二楼,阮柔才发现,书店竟然有整整一层专为种花者相关书籍,而科举专用的书本也不过只占了下面一层。
心中暗暗咂舌,面上丝毫不显,问过价钱,她斟酌着挑了几本,包括种花常识入门、种花大师人物传记等,应有尽有,最后又添了点笔墨纸砚,足足花去九十五两,余下五两她准备给自己买两套换洗的衣物。
管夫人的宅子里一应生活用品都有,可她私人的衣裳却没有多的,自己买了也省得麻烦人家。
抱着一摞书,以及一套衣裳,将昨日写好给农户阮家的信件送出,阮柔赶在酉正(晚上六点)前回了宅院。
下人们已经准备好晚饭,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她一人用绰绰有余,席间两个丫鬟安静、安秀侍候得十分用心,只言语间颇有试探之意,让她很是有些烦躁,人在屋檐下就是麻烦。
饭后,打发了下人,阮柔独自在桌前翻看带回来的书本。
她最先看的是一本人物传记,主人翁是白家一位种花大师,名为白听雪,听说他靠着种花足足活到了两百岁,原本只是一个穷小子,在家受父母长辈苛责,二十多岁尚未能娶妻生子,后意外觉醒种花天赋后,攀上府城白家小姐,以一己之力带动整个白家成为种花世家,堪称种花界的传奇人物。
说是传记,其实更像是他个人的回忆录,其中,从头到尾都以白家人自居,并未提及本名,想来是不愿承认。
书中,阮柔看到了一位从贫困中崛起的伟岸身影,更见识了白大师手下众多神奇的花朵。
虽说花朵大多有一些固有的特性,可由于种花者天赋能力的差异,种出来的花多少也有点区别,甚至很多时候只有种花者自己知晓。
阮柔深感神奇,再次翻开种花者常识一书,这是原主未曾涉猎过的区域。
在得知自己并不具有天赋后,原主便彻底远离了种花者的世界,别说主动接触,就连听见旁人提及都要躲避三分。
这就要说到种花者天赋的甄别了。
天赋并非与生俱来,大多数都是在成长过程中逐渐觉醒,除去能觉醒天赋的外,还有一类同样尤为特殊,那就是天赋绝灵者。
顾名思义,绝灵,即接触种花相关就会导致植株枯死,在出现种花者的几百年历史中,无一天赋绝灵者能觉醒。
阮柔看到这时,不禁蹙了蹙眉,独异于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天赋绝灵者数量不多,即使出现她一个特例,应当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吧?
她不是很确定,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
接下来,就是一些发掘自身潜质、技能的指南,言语并不十分清楚,有一种含糊其辞的感觉,叫人看后更觉云里雾里。
总结下来,她大概只看懂了几点,第一,天赋者要善于挖掘自己适合的方向,培养对应的植株,才能更好发挥自己的能力。
第二,即使同一种花卉,其喜好环境也并未一定相同,天赋者培养植株要顺从直觉,此谓种花者与花卉之间的特有感应。
第三,花卉成熟后,开的花越多,说明花卉长的越好,收获的花卉大多带有特殊效果,可用于各种用处。
值得主意的是,这里着重强调了一点,那就是收获时必须留一朵花给植株,以方便植株积累果实,否则,植株可能抑郁而死,尽管植株并不是每一次开花都会自行留种,可保险为上。
越看越稀奇,阮柔看到渐渐瞪大了眼睛,等翻完,再顾不得其他书本,又去外面将小石榴抱进来。
此刻的小石榴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她猜测,可能进入了夜间的休眠状态。
轻轻拨弄两下,枝条顿时挺立,似乎再说,谁在吵吵?
瞧它这样,阮柔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随后一怔。
她为什么会觉得小石榴有自己的情绪呢?
将心头疑惑压下,她柔柔问,“小石榴,你什么时候开花呀?”
书中说了,若无天赋者干扰,任其自由发展,花卉可能按照人们认知的时节成长,可有了天赋者,一切皆有可能。
如皇宫内院,全靠一群天赋者催生,才有御花园一年四季的百花绽开。
小石榴愣了一下,开花?它还很小,能量不足,压根不乐意开花,可这人是想让它开吗?
思及下午它触碰这人那瞬间的充沛能量,小石榴犹豫不到片刻,再次乖巧贴了上去。
开就开吧,只要一直给吃的。
阮柔伸出一只手,任由它抚摸纠缠,如此约莫过了半刻钟,肉眼可见,小石榴的枝条飞速生长,很快垂了下来,朵朵橙红色小花跃然其上,鲜艳活泼。
又过了一会儿,小花不见长大,枝条也显出一副有气无力的姿态,阮柔便知,怕是再没力气开下去了。
“你可真棒。”面对小石榴,不知为何,她总会将对方当做一个几岁稚童看待。
不得不说,石榴花还挺好看的,有道是“榴花似火五月开,瓣瓣娇颜引蝶来”,一朵朵如火红的小葫芦般,在微风中翩翩起舞,绿叶映衬,红花怒放。
抛却火红的外表不谈,阮柔也自然而然知晓了满枝头石榴花的作用。
唔,有些出人意料,一直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此刻开出来的花却是有着避孕的效果,阮柔不由得黑线,猜测是小石榴自己不想开花,才长出来这幅效果。
更关键的是,阮柔突然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不想人怀孕的地方可不少,大家贵族子弟婚前纳的通房,是绝不允许娶妻前有孕生子的,还有深宫后院,石榴花的用处都绝不会少,甚至妓院里的苦命女子,妓院为防其有孕,往往一碗绝子汤灌下去,不仅严重损害了她们的身体,更是彻底断绝了她们想要离开找个安身之所的梦,可谓狠毒至极。
思及此,阮柔顿时有了主意,她需要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铺子。
只是,一株石榴显然并不够,且其还不是自己的石榴。
“小石榴,你能结一颗籽吗?”
小石榴默默低头,假装自己并不存在,它可是累得够呛,一点多余的气力都没有了。
阮柔无法,只得再等等。
当前,首要之事就是多找几株花卉植物,今日已来不及,明日再问问祝管事。
是夜,伴随着石榴花浅淡的清香,阮柔睡了个安稳觉。
次日,丫鬟进来伺候洗漱,乍看到石榴开花皆是一惊。
安秀为人灵活,擅机变,当即反应过来,惊喜问,“小姐,您可是觉醒天赋了?”
阮柔迟疑片刻,方才道,“只有它一棵,还不太确定。”
“一定是了,”安秀万分肯定,“我去找祝管事过来,安静,你先侍候小姐梳洗。”
安静人如其名,压根不为所动,只一双手格外灵巧,扎出来的百合髻整齐好看,别有一番美感。
约莫两炷香过去,祝管事匆匆赶来,瞧见只绽开了个小花骨朵的石榴,乐得见眉不见眼。
方才,他已经传唤伺候和门房的下人,确定阮姑娘并未将石榴盆栽带出去,也未有其他陌生人进来,也就是说,石榴开花,百分百是因为阮姑娘的缘故。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觉醒了天赋,日后定然飞黄腾达,显耀门楣。”
张口就是一连串恭喜的话,祝管事格外欢喜,夸了有夸,眼见人有些不耐烦方才止住。
“小姐,您刚觉醒天赋,可有什么不适?”
“没什么不适的。”阮柔好笑,昨日这人一口一个阮小姐,现在直接成小姐了,可谓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
祝管事接着殷切问,“那小的再去给您找几株盆栽来。”
“嗯,多谢。”
这次可没再要那么长的时间,只短短一刻钟,祝管事不假手于人,左右手各自捧着一盆植株,皆是两处绿油油,连花的影子都不见。
阮柔只认出其中一盆是兰花,另一盆就不认识了。
祝管事累到满头大汗,可露脸的事却一点不嫌辛苦,殷切介绍,“这一盆是兰花,这是杜鹃,都是不才花大价钱买来的,只买的时候开过一次花。”
好家伙,阮柔惊叹,这是把自己私藏都拿出来了啊。
当下买花有两种,一种是只卖花,一手交钱一手拿花,价格一般会稍微便宜,还有一种则是连带植株一起买了,其实没了天赋者,植株也不会自己开花,可有的人就是愿意花大价钱买,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希望自己或者家人会觉醒天赋。
显然,祝管事就是后者。
“辛苦祝管事了。”
“不辛苦不辛苦。”祝管事擦掉满头的汗水,只希望达成目标。
如此殷勤,他自然也是有点小心思的,在管夫人的这处宅子做管事,清闲是有了,可他自认有点能耐,哪里甘心一直待在这里高不成低不就,可惜之前四处谋划也没能调去管夫人身边,故而,瞧见小少爷带着未婚妻来才会如此激动,一心想着讨好。
只要一联想,祝管事就不由得乐开怀。
等小少爷和阮姑娘成了婚,指不定夫人就把这处宅子送给小少爷了,即使不送,看在自己伺候一场的份上,他求求情,说不定就能被要到身边伺候,届时,他也可以去外面见识见识,说不定就能跟曹管事一般,威风八面。
且不说祝管事的小谋算,将人遣退,阮柔凝视两株花卉,肉眼可见,枝叶长的青翠欲滴,很是精神,与小石榴之前完全不同,显然是精心照料的。
阮柔尝试去与它们沟通,却依旧糊糊涂涂找不到门道,最后,只得将自己的手伸出去,轻抚它们的枝叶。
先抚摸的是兰花,它的茎叶如野草一般茁壮结实,阮柔严重怀疑其营养过剩。
兰花枝叶颤动了一下,与她手指贴了不到三息就一个后仰,避之唯恐不及。
阮柔干脆直接问,“小兰花,你能开花吗?”
兰花装死不动。
阮柔拿它无法,只得再去看隔壁的杜鹃。
杜鹃同样枝叶繁茂,结结实实沾满了整个小花盆,甚至有要往外溢出的趋势。
“小杜鹃,你呢,能开花吗?”
小杜鹃霎时间四肢往外伸展,好似在说,“空间不够啦。”
“那是给你换个大一点的盆,还是给你分株?”
杜鹃是会报根的,养得好,一株很快就会长成多株,阮柔不知它们是不是一个整体,不敢轻动。
小杜鹃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委屈不已。
阮柔顿时明白,“那就给你换个花盆,不过你这么能长,估计多大的花盆都没用,最好有处空地。”说着说着她就歇了,如今住的院子都是人家的,哪里来的空地种花。
小杜鹃闻言,总算不躲了,任由这人将自己整个迁移到一座大花盆里,连根根系都没伤到。
它尝试伸展了四肢,又悄悄试图将根系往外扩张,没有触碰到那层阻碍物,它终于松了口气,懒洋洋似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
“好了,”阮柔捏紧它的枝叶,状似威胁,其实手下压根没用力,“你是不是该给我开花了。”
杜鹃微微一滞,想装作旁若无事,可茎叶正被人挟持,不敢不从。
它索性主动贴上去,将阮柔的手指围了个满,这可是她叫它开的,不能怪它占便宜。
很快,最中心的枝干间猛烈颤动,不一会,一个小花朵盛开了。
不同于昨日石榴花的拘谨,杜鹃花开的猛烈,颜色艳丽,风姿绝艳,灿若云锦,有令人目眩神迷之感。
只是可惜,只开了这么一朵,若是一丛丛一簇簇全部盛开,不知是何等美景。
“也行吧,不过一朵我就不给你留了哦。”阮柔跟它打着商量。
杜鹃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自己忽然哆嗦两下,就见孤零零的一朵小花倏然落下,怎一个惨字了得。
阮柔捡起花,对小杜鹃无奈。
捡起花的那一刻,她也自然知晓了其功效。
“财源广进?”看着其枝繁叶茂的样子,阮柔莫名能理解。
最后,就只剩下一株兰花不曾开。
阮柔心中默默吐槽,怪不得是兰花呢,难道还真带着高洁坚贞的品质,她不得而知。
同样触摸了兰花枝叶一会儿,见其没有任何动静,无奈放弃。
“看来我与你无缘,那待会还是送你回去吧。”
兰花后退的动作一缓,随即不情不愿停住,僵硬在原地,足足仰倒了三十度。
然后,就见得它一点点往前挪移,仿佛带着万分的不情愿,可又不得不屈服于淫威之下。
终于,再次相贴,一触即离,代表了它最大的善意。
“能开花吗?”
兰花后退,表示不愿,它是秋兰,只想在适合的季节开花,其他时候,没门。
阮柔懂了它的意思,倒也不勉强,“行,那就等秋天。”
三盆植株摆在一起,莫名的,阮柔就觉得还是小石榴最贴心,让开花就开花,还开了那么多,不似杜鹃吝惜,也不似兰花傲娇。
于是,她主动将手贴了上去。
虽然还不知自己的具体作用,可明显,花卉要借用她的力量才能开花,可能是能量之类的东西,研究的太少,暂时也不能确定。
她将三盆植株一起搬到外面,其中兰花放在最角落阴凉处,杜鹃偏靠外,约莫能接触一点残余的阳光,而石榴,则直面太阳,肆意张扬,昨日的花骨朵已然盛开了些许,更似火焰熊熊烧然。
祝管事并安秀、安静两个丫鬟都并未离开,而是远远观望,见花盆被搬出来,方才敢上前。
他眼睛快速扫视一眼,确定两株都未开花,有些许失望,不等人察觉就急忙收敛。
而阮柔,则想起了那朵杜鹃花,虽然只有一朵,可如今花卉的效果显着,都是值大价钱的,她如今穷兮兮,总不能浪费不是。
她将杜鹃花取出,因为刚盛开,还很是精神,没有一点枯萎的迹象。
“喏,杜鹃花开了,效果是财源广进,你看你要吗,不要的话,能不能想个办法卖了。”
压根不需要思考,活的跟人精似的祝管事立刻明白了她的真实意图。
“不用不用,我能遇见小姐您就是得遇贵人。财源广进可是个好兆头,我一准卖个好价钱。”知晓眼前阮小姐出自商贾之家,他也就没避讳钱财这些。
“那就麻烦了。”阮柔颔首,若自己能混出个模样来,将来有机会也定会提拔祝管事。
她对会阿谀奉承的人没有任何偏见,更何况祝管事这般善于投机的,说的现实点,你有能力有身份才能叫别人弯腰。
清高的人固然好用,可很多时候都不大方便,两类人其实互为补充,于上位者而言,皆不可残缺。
祝管事离开,阮柔没有回屋,而是在这处宅子四处闲逛。
院子里的植株其实不少,可就没有一株开花的,想来也是,主子不在,花大价钱买花纯粹就是浪费钱。
没有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尽管手下蠢蠢欲动,可阮柔还是按捺下来,将来有的是机会。
三进的院落,虽然长久无主人居住,可下人们将其维系的很好,并不显得破旧,处处整洁干净,侧面可见祝管事做事的认真。
她花了大半个时辰,将整座院子逛上一圈,问身后紧跟着的两人,“安秀,府城一处这样的宅院,需要多少银子?”
安秀一愣,并未马上做答,反而旁边的安静答道,“大概要八百到一千两。”
阮柔长叹口气,不知何时,她才能自己买上这样一处宅子,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祝管事回来,手中拿着一锭五两的小碎银。
他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纠结半晌才道,“小姐,您如今名声未显,外面那些不识货的只愿意花五两银子。”
“无碍。”阮柔毫不在意,反而很是讶异,一朵花就能卖上五两银子,还是不知名的种花者,若是那些成名的大师,还不知得卖上什么价。
其实完全是她多虑了,人家愿意给五两银子也有看祝管事面子的缘故,一般功效的花,便宜的几十文,上至几十几百两不等,还有更贵重的,堪称无价之宝,无法用银子来衡量。
祝管事将银子呈上,阮柔并不推辞,直接接过,如今她才是最穷的,充大方没用。
杜鹃花买了,她又看着石榴花捉急,避孕之事,可就不若财源广进般,可以堂而皇之出去交易。
不拘是花楼妓院,还是谁家后宅,恐怕都不想此等事情被人知晓,只能再等等了。
接下来几日,管乐章不曾来过,阮柔无事,读书之余,在祝管事的怂恿下,将院子里一些能开花的植株尽皆试验过,除去少部分如兰花般骄傲的,大多都很配合,也愿意开花,只是阮柔没让开。
在探明自己的特殊能力前,她不敢贸然使用那股能力。
将一摞书看完,阮柔才终于明白。
按照书本记载,天赋者的特殊能力并不需要额外的代价便可直接使用,故而前人都称其为上天赐予,而天赋者都被视为上天的宠儿。
唯一让阮柔疑惑的是,管家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她是天赋者,不说管大人与管夫人,至少以管乐章的性子总得来一趟吧。
她将祝管事喊来,一问才知,管乐章前些日子去了外地的外家,还得几日功夫能回来。
不用怀疑,阮柔立刻明白,大概是管夫人的安排。
无疑,管夫人十分不满她这个实则为假千金的准儿媳,却又不愿因退婚跟儿子产生矛盾,这才将人打发了。
若没有她觉醒天赋一遭,管夫人可能早就上门找茬了,而今,也不知作何打算。
确认自己有了足以谋生的手段,阮柔倒并不害怕被赶走,只是,想起那个热忱的少年,总会有几分悸动。
时间匆匆而过,一眨眼又是几天过去。
祝管事悄悄提及,说是管乐章回来了。
阮柔心头微松,知道那人大概率会上门。
果不其然,未正(下午两点),管乐章风尘仆仆过来,连衣服都没有换,可见着急。
“素娘,听说你觉醒了天赋?”他的高兴丝毫不加掩饰,一副全然为她高兴的模样。
“嗯。”阮柔同样欢喜点头,带着他去看过三盆花卉。
只是,石榴花不适合送人,她便又敲了敲杜鹃花,“喂,再给我开一朵呢。”
杜鹃很是不情愿,这些日子,借着能量,它好不容易再次将大花盆填满,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开花那不浪费功夫嘛。
阮柔熟练将手伸过去,“你要是不开,我就给你换回小花盆。”一通威逼加利诱,小杜鹃还是屈服。
依旧是正中的位置,开出一大朵花,不须它自己动手,阮柔干脆利索摘下来。
旋即转身,看向管乐章,“喏,给你。”
管乐章小心翼翼接过,花虽然稀缺,可他从小到大也没缺过,并不觉稀奇,可眼前这躲是心上人送给他的,便更显珍贵。
“谢谢你,我会好好保存的。”管乐章垂眸看着手中喇叭状的杜鹃花,他准备回去问问下人,看怎么能制成干花,以便长久保存。
阮柔没懂他的隐藏含义,两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主要是管乐章说,她听。
秦夫人的娘家不在府城,而是下辖的一个县城,家中出过几位两榜进士,只她的父亲志不在仕途,当了几年官就辞官归隐,回来开了个小书院,教书育人,自得其乐,如今秦家只余她的两位兄长在朝廷打拼。
管乐章很是喜欢外家,只有一点苦恼,那就是外公老是抓着要他读书上进,他就很不能理解,外公明明自己都不愿意出仕,怎么还非要他读书考功名。
阮柔听完,内心道一句傻孩子。
秦大人是担心外孙没有生存能力,将来分家后日子不好过,才想着督促他读书,即使不图当官,将来好歹有个谋生的手段,否则文不成武不就,农商一窍不通,可咋过啊。
奈何这傻小子压根不懂长辈的操心,管大人管夫人又狠不下心,也只有宠爱中长大的孩子才会这般吧。
“对了,我跟我爹说了,以后不给阮家便利。”他得意洋洋,认为自己给心上人出气了。
阮柔也确实解气,不提亲情,有管家这门婚事,她与阮家其实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而非单纯的依靠。
而事实上,原主自小在阮家的生活也并非一帆风顺,受人宠爱。
作为阮母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女孩,她代替阮母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压力,努力学习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以博得阮父的一声夸赞,给阮母争一口气。
她也确实做到了,以商贾之女的身份与知府少爷定亲,无论管家有何种打算,都可说明原主的优秀,也给阮家带来不少利益。
可惜,直到假千金的身份曝光,一切努力化为虚有,仿佛角落里的老鼠被打回原型,处处都比不上归来的真千金,即使她仪态不甚端庄,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被阮家弃之如敝屣,被禁锢于过去不可自拔,就此失去了前进的动力,或许才是原主纠缠不休、不愿离开阮家的原因吧。
而她要做的,不是与阮家继续纠缠,而是大方的离开,再证明给阮家看,其实她本身就很优秀。
幸运的是,方法她已经找到了。
若是前世原主的死亡没有阮家的动手,她不会与之再多报复,但若是有,她也会叫阮家尝试失去所有的滋味。
“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哎呀。”小少年难得羞涩起来,扭捏不已,“跟我还用说什么谢谢。”
“那你刚才先跟我说了。”阮柔揶揄。
管乐章一怔,随即想起自己刚才的话,好像,确实说了啊
面上懊恼神色一闪而过,他正经道,“那我们以后都不要互相说谢谢了。”
阮柔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