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声,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议论纷纷。在场没有人是不喜欢看热闹的,闻言都把目光投向这片,也都发现了暮城千金在盯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
长相普普通通,灵力看起来也不强,难道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狂风将暮笙的衣袖吹的随风飘荡,她眯起眼睛,同样回望着春花。对于其他人的打量不甚在意。她倒是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一见此情景,横跨一步,拦住了春花的视线。他眉头紧皱,“暮姑娘,此话怎讲?”
春花转眸嫣然一笑,“大人莫急,这戏的主人公啊,就来自你们血城。”
说罢也不等他人反应,缓缓走向祭台,裙尾拖地,阿娜多姿。
祭台漆黑,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黑,中央是血红的图腾,诡异艳丽。八方各有旗帆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暮笙记着自己先前询问过这祭台中央的图案有什么用,答案似乎是,之前建立血城时为显得有底蕴,城主下令照搬神殿的问心阵。
何为问心阵?
相传古时,若有罪之人踏入神殿,问心阵便会锁住那人,将其审判,不入轮回。
但古籍中只剩下残卷,导致画出来的阵法且不说威力不如以前,自主审判的意识也已经消失,顶多可以起个囚禁的作用,当个摆设而已。
如今,看到春花移步祭台,不知为何,暮笙左眼皮猛跳几下。
本身她灵力被锁,出于安全考虑需得和阿一形影不离,想着光天化日之下,谅这些人有什么阴谋也不好使出来。
而如今,暮笙刹那间想到自己一直不安的缘由:如果,对方是明晃晃的阳谋呢?
她下意识后悔自己掉以轻心,想着先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已经动弹不得!
暮笙猛然抬头,果不其然,春花正在用刀划破自己的手,滴滴鲜血没入图腾中,又瞬间消失不见,只是那红色变得更加妖异。
血光闪灭间,暮笙被数根血藤拉扯到祭台中央,阿一见状急忙拉向她的手,却被震开。
同一时间,她的五感被尽数剥夺,听不见,看不到,就像是身处于黑暗狭小的封闭空间,寂静无比。
暮笙不由得心神大乱,努力用灵识去打破困住自己的屏障,可是在没有感知的情况下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也没有办法和旁人取得联系,只是更增惊慌。
而在外人看来,那个女孩被血色藤蔓拖拽到祭台上,被迫跪下。以她为中心,外部形成了黑色的牢笼,煞气四溢。且那藤蔓越缠越紧,恐怕用不了多久女孩就得命丧于此。
在场几位城主都见多识广,知晓血城有个祭台,上面刻着问心阵。但都心知肚明那是用来镇场子的,用处没多大。虽说问心阵牢笼无法挣脱,除非人死。但其开启的方法鲜有人知,毕竟是上古时候的阵法,还只剩了个残卷。
不过听说暮声声和陈家关系密切,这就是了,陈家是神仆世家的分支,所拥有的古籍密卷数不胜数,听说他们房间里古时秘方随处可见,旁人眼红无比,陈家人对此见怪不怪。
可见,陈家以家族之力便可与修真门派分庭抗礼,那是有道理的。人家随随便便一张纸,便可让外人争得头破血流。
想来这次暮城千金是做足了准备啊,众人对问心阵议论纷纷,但没有人会在乎那个女孩的死活。
死人?魔域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这样的事。
除了血城鬼使阿一,他拔出腰间佩刀,砍向黑色牢笼。这把刀是三哥所赠,用妖骨制成,威力巨大。可如今却无法撼动这屏障分毫。
春花见状笑道,“大人莫要心急,她若无罪,我自然不会为难。”
阿一并没有停下动作,他扭头瞪着春花,怒色满满,“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再不放人,别怪小爷对你不客气!”
说罢他又担心地望向暮笙所在方向,一颗心越沉越低,藤蔓还在收紧,地面鲜血快要将图腾染满。而且看暮笙这模样,明显是五感已失,自己必须尽快想办法,不然臭丫头就要撑不住了!
春花不予理会,其他人也都选择袖手旁观,毕竟连人家血城城主都没说什么,他们自然是看戏就好,这一趟浑水,只有傻子才会去蹚。
春花遥遥望向血海上方,陈敛容仍然封闭心神在封印琉璃华盏。她暗自定心,素手轻挥,一面流光镜浮空眼前,她笑吟吟道,“个中缘由,还请诸位分晓。”
与此同时,流光镜将画面投射于众人上空,引起好奇声一片。
只见画面浮现,石洞内鬼奴的头颅被砍下,鲜血喷洒而出,而不远处站着伸手捏诀,眼神冷漠的少女。
众人七嘴八舌,这画面中的,可不就是祭台上的女孩嘛!
同时他们也疑惑万分,这鬼奴身份低贱,谁还没有虐杀过几个?要是这也算罪的话,那他们这所有人怕是都得要上一次祭台。
看到众人反应,春花倒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她从来都不需要他们认可,今日只不过是寻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折磨杀死暮笙的法子而已。
都一百年了!容郎竟然还忘不了那个贱人!既然如此,那便莫要怪她心狠手辣!
自己原本给一个靠近暮笙的鬼奴下了迷魂,此药能让其实力大增且激发凶性。计划是让鬼奴咬死暮笙,谁知那个贱人竟然实力那么强,导致鬼奴因为惧怕而不敢出手。
本欲再下手,结果她身边那个穿白衣的男子一旦出现,流光镜就会短暂失去作用。
幸好老天有眼,暮笙又再次出现在石洞,而流光镜能记录画面。看着那人把鬼奴杀死,她顿时计上心来,比起被卑贱之物咬死,若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其羞辱,岂不是更大快人心?再加上暮峥不久前发来的传讯...
而此时阿一的怒骂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狗屁!你问问在场的人,谁没杀过鬼奴!”
“大人这可说错了。”春花出声打断,“近日暮城主同魔君商议,从此魔界鬼奴与妖娘的身份将于普通魔民无异。此人竟然不分缘由就杀死鬼奴,其罪当诛。”
“这...”
“开玩笑吧...”
“怎么可能...”
“魔君已然同意,修真界日益强大,处处压我们一头,只要魔界也秉持平等一策,又何愁不能扬眉吐气呢?”
“你有什么证据!”阿一怒吼,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根本就是个幌子!这个女人就是专门要害死臭丫头!
面对质疑声,春花倒也沉得住气,依旧笑盈盈,“魔君的旨意不日后就会向魔界各域颁布,我今日便是给各位打个招呼,同时,也惩治一番此人,好以儆效尤。”
众人也渐渐止住了议论,毕竟,没有人敢拿魔君随意造谣。
若此条指令是真的,那他们这些城主的权力必定会被削弱,众人皆开始谋划以后该如何是好,倒是把注意力从暮笙身上收回些许。
而阿一更是心惊,本身他与几位城主算是交好,况且自己若是请求,至少血城主不会置之不理。但是现在,谁若是帮忙,那必定会被扣上一顶违逆魔君的帽子!
好算计!阿一咬紧牙!急得头上冒汗,连续的进攻反震也使得他内息混乱,嘴角渗出血丝。
他的虎口被震开,血滴到刀刃上,泛起一瞬红光,就在此时,阿一觉着自己力气突然增大,“咔嚓”一声,眼前的牢笼破开一个小口子,又一刀,屏障渐渐裂开,他不由得大喜。
“既然如此,那我就代替魔君,惩处她。”
春花见状,将之前斩杀蚩兽的树枝拿出,掷向暮笙所在,那一刻,空气似乎都被静止,电光石火间,阿一从裂口处飞奔进去,用刀面抵住冲击。
“卖糖葫芦嘞!还有杏仁酥、桃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咱家的酒越喝越香,保您喝了还想喝!”
...
“仙长可要买些吃食。”刘生客气询问白辞,小心翼翼。
他们一行人已然到了玄玉宗脚下,和不远处的清冷群山相比,这里倒是热闹非凡。
“好。”刘生本来是客气一下,没想到白辞竟然真的应下!
见了鬼了,他那张脸看起来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啊!
白辞倒是心情不错,他从商贩那里买下了桃酥和梨花酿,转眼间又看见一个乞丐蹲在路边求人施舍。
他走过去,蹲下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乞儿,离近看,发现这似乎还是个小女孩儿。
牢笼开始破碎的时候,暮笙的五感就渐渐回归,她感受到眼前有个人影,又听见朦朦胧胧的声音。
但是鼻尖却嗅到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努力睁开眼睛,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心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
她记得自己之前想过,只要再看一次那个树枝,就能认出它的来历,可万万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情景,以这样的方式。
暮笙恨不得昏死过去,视线清明后,她看到的是被穿透的胸膛和带血的树枝,缓缓抬起头,心里的不安愈来愈重。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看清那是阿一的脸后,瞳孔骤然一缩。
“啊啊啊啊啊!”
阿一的尸体就这样跪在她面前,用他的命,保护了自己。
一击没中,春花不甘心,她扬手操控,树枝透过尸体再次刺向暮笙。
而就在快要戳碰到时,暮笙内衫里的木簪浮出,在强劲的冲力下破碎,也使得她被推开,躲掉这一击。
可簪子的碎片有一块因此刺进暮笙的眼睛,她一张脸顿时血流满面。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啊啊啊啊!”
暮笙捂住眼睛,在地上翻滚,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那乞儿开心地接过食物,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被一鞭子抽倒在地。
白辞起身,面色少见地冷下来。地面上,乞儿被抽得吐血,刚刚接下的食物也被打翻。
终是梨花酿洒了地,桃花酥染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