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
顾相思跑进凉亭，扑到顾君泽怀中。
她蹭了蹭，然后抬头冲顾君泽莞尔一笑，灵动的大眼睛弯成月牙。这幅酥软可爱的模样让顾君泽心中的愠怒与怒火消失大半，却还是冷着脸把顾相思推开。
顾相思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顾君泽。
今天这招怎么不管用了？难不成顾君泽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了？
想到这里，顾相思献宝似的将糕点捧到顾君泽面前，软软地说，“君泽你看，这是我专门为你买的糕点。”
“呵，”顾君泽视线定格在木盒的标志，“这是南城曲巷酒楼的樱花糕，这个时间要买到至少得排一个时辰的队，你一个时辰前就知道我来了？”
“额……”顾相思尴尬地笑了笑，拉着顾君泽坐下，“善意的谎言嘛~对了，你突然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吏部尚书蒋虎被人密函上书弹劾是你做的？”
顾君泽的话让顾相思有点意外，原来他生气是因为这件事，只要连心蛊的事情没传出去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是我做的。”顾相思直接承认。
“为什么？”顾君泽问她，“蒋虎为官多年，清正廉明，从不勾结党羽，是清官良臣。你叫大夫戴彤和御史童华书收集他仕途黑点，上书弹劾。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让朝中多少大臣寒心？”buwu.org 梦幻小说网
“噗，”顾相思笑出了声，“他那叫为官清廉吗？他叫中庸无能。只是资历老，才爬到吏部尚书这个位置。无功无过，昏昏碌碌一辈子。这几年推举的人才也是一样，各个出了事循规蹈矩没有魄力。”
“这就是你弹劾他的理由？”
“当然不只是这样，蒋虎的几个门生，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可被感情牵绊，知而不报视若无睹，其罪一。几年天灾频发，朝廷需要有才之人。诸如蒋虎之人，身居高位享受朝廷俸禄，却不能为朝廷所用。无能无为，就是他最大的罪过。”
顾相思比出手势，“两条大罪，弹劾他只是为了让真正有才能的人上来罢了。”
她说的条条是道，可顾君泽却没被她绕进去，直接点破，“但我怎么感觉你是在为君家的小将军？”
“什么？”顾相思脸上笑容僵硬，只是一瞬，她故作若无其事地说，“这件事能和阿昭有什么关系？”
顾君泽看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继续说道，“山河蜀道狄云身死，恒都知府被血洗，西南格局大变，这些事哪件和她脱得了干系？你在背后为她处理后患，在朝廷中周旋。原本事情已经平歇，结果蒋虎为人固执，一定要追究楚昭的责任。你之所以没回胡关，也是为了这件事对吗？”
在顾相思面前，他不喜欢绕弯子，把问题直接点名。顾相思要说点什么，顾君泽没看到她，直接说，“如果你要说谎的话，可以不用开口。”
顾相思顿住，将一肚子辩解的话都默默咽下。
她不说话顾君泽也不逼她，而是盯上桌上的糕点。他打开木盒，看着里面精致的糕点若有所思。
“我有听楚衍说过，他这个妹妹最爱的就是樱花。”顾君泽缓缓开口，“相思，你过界了。”
顾相思抓紧衣角，紧张的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那就好好听着。”顾君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他拾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边吃边说，“蒋虎是没用，却是平衡朝廷几派势力的点。他这个位置空缺下来，几个势力的争夺又是一阵腥风血雨。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手里的势力才掌握不过四五年，只要你行动就有暴露的危险。相思你别忘了大皇子是怎么死的。也别忘了，顾家对你的好是为了什么。”
顾相思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原本因为顾君泽到来的好心情全然消失，心沉到谷底。她做拿起茶壶要倒水，可是手抖得厉害，茶水洒出来大半。
顾君泽看她脸色不对，也知道自己的话是太重了，语气柔和下来。他摸摸顾相思的头，轻声说，“相思，在想保护别人之前，先保护好你自己。”
顾相思低下头，她知道顾君泽是为了她好，可感情不是逻辑和理性能够控制的，她只不过是个随波逐流的人。
只是在真心关怀自己的人面前，她还是撒了小小的谎，“嗯，我记得了。”
顾君泽又同顾相思说了很久的话，到了饭点才告辞离开。
临走的时候顾相思突然问顾君泽，“你向三哥隐瞒大皇子的事是为了保护他吗？”
顾君泽脚步一顿，没有回答顾相思，直接离开了。
都是灯下黑啊。
顾相思自嘲，看着桌上的糕点也刺眼起来。
顾君泽前脚刚走，山茶后脚就上了角楼。
她走到顾相思身旁，俯身小声说，“郡主，暗卫那边传来消息，说吏部尚书蒋虎不堪受辱在府里自杀了。”
“果然，”顾相思没有半点意外，她转转杯子感慨道，“一生被人追捧着说他为官清廉，结果老了快辞官返乡结果受到诬陷说他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外人眼中蒋虎忠厚，受到诬陷百口莫辩，以死证清白在情理之中。”
“可是要奴婢看，他分明是被人……”山茶没有说下去，用手在脖颈处比划两下。
皇城上空乌云聚集，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顾相思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折下伸进屋内的一枝桃花。
她嗅着桃花的清香，平静地说，“嫁祸杀人这一招虽然老套，可是有用。皇姑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朝廷看似平静，实际上各方势力都蓄势待发。只要有人制造了一点涟漪，藏在水底的怪物就会推波助澜。就算没有蒋虎，也有李虎、赵虎。”
此时冷风吹来，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随后雷声阵阵。
顾相思把花枝随手放进一旁的花瓶中，她感受着风雨中的湿气，心里舒畅了。
山茶有些忧虑，“可是咱们这么做，会不会被有心人盯上，招来危险？”
顾相思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心中无奈。她平时多在君楚昭身边，行事温柔谨慎，连带着她的几个婢女也适应了舒适圈。考虑问题片面不说，还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
顾相思耐心解释，“我只是叫人弹劾他，不轻不重的告告状。蒋虎门生犯错是真，贪污行贿是真，无用是真，与我何关。戴彤、童华书二人向来独来独往，不与任何势力牵扯，更是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杀蒋虎的人，你我都不知道是谁，也和我没有牵连。”
“桩桩件件都与我没有关系，我又怎么会被人盯上。”顾相思站到山茶面前，轻声说，“我们只是微不足道的水花，不要把我们扮演的角色想得太起眼，懂吗？”
山茶顿时便明白了顾相思的用意，点头恭敬应答，“是。”
傍晚的时候云都下起大雨，乌云压顶，电闪雷鸣。还没入夜，便伸手不见五指。
当晚云都就传出了一个消息。吏部尚书蒋虎冤死，上天这场雷雨就是在为他鸣冤。
顾相思得到消息时不以为然，蒋虎一辈子扮猪吃老虎，自己也被人当猪宰了。可是他死，他的人脉还在。这条线捋下去，有趣的事情还多着。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云都内人人自危。
第二天大早太阳出来放了晴，经过一夜的吹打，云都街道两旁原本瘦小的花骨朵们没有凋谢，反而全部绽放，开得艳丽。
喜鹊报喜，青鸟传讯。快马进入皇城，不久后七公主龙曦即将回京的消息就传遍大街小巷，昨日吏部尚书身死的消息便被人们抛诸脑后。还记得蒋虎的，只剩下狩猎与被狩猎的猛兽。
山茶她们出去转悠一圈，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
杜鹃嘴上没个把门，忍不住感慨，“七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大家都这样，我还以为是陛下微服私访呢。”
山茶莞尔，“你们啊，一直待在清河，自然不知道云都的事情。这七公主啊，可是咱们大兴的小福星。陛下和皇后娘娘最宠她不说，但凡见过她的人无一不服她敬她爱她，她是大兴的帝女。”
“原来如此，”杜鹃睁大眼睛，“那山茶姐姐，你见过公主吗？”
山茶点头，脸上还带有一丝腼腆的绯红。
海棠却有了疑惑，“可是我记得年关的时候公主回来过一次，当时我在郡主身边伺候，亲眼见得。如今也没听闻她离开的消息，怎么又有回来的消息？”
“因为那只是具分/身罢了。”山茶解释，“当时皇后娘娘生病，公主在外游学，只得变出一道意识化身回来。这是仙门术法，分/身散大家也不会记得这事。若不是你见了公主的脸，怕是你现在也忘了这会子事。”
“哦。”海棠了然，勉强的笑了笑，而后低下头再不出声。
明明以往她比山茶更亲近郡主，怎么山茶知道的事情她一件都不晓得。郡主是不信任她了吗？
街道两旁人人欢声笑语，阳光温煦，似乎一切都那么美好祥和。
皇城的事没有影响到胡关。
商议好解决方法后君楚衍便指派君楚昭和另外两名将军前往穷奇关救援。
经过一天两夜紧急行军，君楚昭等人终于在第二天一大早抵达穷奇关。
刚进地界，众人便闻到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