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别放过他(她)

一盏烛台,两滴清泪,数不尽哽咽离愁,款款相思曲。

云息庭坐在桌前,一张一张看着出自自己之手的日志,心中的人已和躺在床上的人儿完全重叠。

过去发生的种种,他已完全记起。

脑中不断回忆起他与温郁的点点滴滴,儿时的记忆还作罢了,这一年以来从他再次与温郁相识后,一桩桩一件件,那么清晰可见。

陶星河的药也不过如此。

他甚至希望自己想不起来,如今就不会肝肠寸断,难舍难弃。

那纸上的几滴泪痕,分明是温郁看过后留下的珍贵泪水,看再到云息庭泣诉衷肠之后,悬崖之上的那些绝情,对她来说该是怎样的打击。

明明相互爱到极致,却换来被最爱的人推向别人怀中,她不甘心,亦无法接受。

无情不知有情苦,相思且使潋情绝。

震惊世人的潋情绝神功,于云息庭而言,何尝不是一副牢牢锁住他的枷锁。

这一夜,云息庭自觉苍老了许多。

转日一早,夏荷早早送来早饭,见云息庭依然呆呆坐在床边看着温郁,把早饭放下,又端来一个大一些的炭火盆。

“炭火都熄灭了,云教主就算不为自己的身体,也不能不顾长公主。”夏荷叹了口气,虽嘴上抱怨,心里却没有怨恨云息庭的意思。

她不过是想让所有人都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再无伤心事。

云息庭回过神来,呆滞的目光有了些光泽,他扭头看了看桌上的早饭,叹了口气,起身去吃些东西。

他还不能倒下,温郁还需他的潋情绝续命。

“尹孤晨和陆银可在?”

夏荷摇头,她又出去,提着一大壶热水和脸盆来,代替云息庭照顾温郁:“昨夜出去找陶神医了,还未归来。”

“他们俩人什么时候回来,让他们来找我,我有事要说。”

夏荷答应着,把炭火盆拿到靠近床边,用热水为温郁擦拭身体。

身体虽冷,还不至于没有一点温度。

看着温郁微微起伏的胸口,夏荷安了安心。

活着就好,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云教主,有些话不知该不该和你说,或许说了,云教主心中会舒服一些。”

碗中的稀粥小菜如此难以下咽,不是夏荷做得有多难吃,而是他根本食不知味。

“说吧。”

云息庭觉得,除了陶星河被找回来,否则没有能让他舒服的事了。

“我昨日夜里想了想,长公主她,似乎一早就做好了赴死准备,而不是昨日云教主拒绝娶她,临时决定的。”

云息庭皱了皱眉:“怎么说?”

“长公主自从三个月前回到涟殇教,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在还没回来之前,和陛下说二月十六来襄城接她的时候,她已做好了准备,要么和云教主成亲,要么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在云息庭的印象中,温郁不是个遇到点困难就寻死觅活的人。

见云息庭处于深思之中,夏荷继续说道:“所以云公子不必太过自责内疚,我觉得长公主做什么事都不会无缘无故下决定。”

“是。”

“在云教主离开涟殇教之后,长公主时不时会嘱咐很多事,促成我和赵大哥的婚事,把她在襄城和宁都的铺子都分配好,就连手里的钱,几乎也都送人了……”

夏荷这才察觉温郁这段时间的反常之处。

可悲剧已经促成,再想这些事,也已经来不及:“若长公主此次能化险为夷,夏荷恳求云教主,能与长公主真心以待,别再让长公主伤心了。”

云息庭没有回答,这些不用夏荷来恳求,云息庭早已做了决定。

他怕的是,温郁再不给他这个机会。

“长公主这边我来照顾,过会大夫会来给长公主施针送药,云公子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管我,我在这休息就好。”

……

云息庭寸步不离地守着温郁,墨锦衍则对外组织大局,寻找陶星河的下落。

涟殇教里能出去的人都出去找了,再加上各县衙大量官兵彻夜寻找,一时间整个襄城方圆百里,闹得是鸡犬不宁。

一个人不会凭空消失,俗话说得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墨锦衍没来襄城之前,墨锦玥已经通知府衙去找了,找了几日,没见活人也没见尸体,墨锦衍想,八成是被什么事牵绊住了。

有人欢乐有人愁,在这被紧张气氛充斥的同时,涟殇教一个院子中,一对父女,正密谋着什么事情。

杜知桃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仔细画着妆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生怕妆容有一丝瑕疵,拉胯她整张脸的颜值。

和杜知桃悠然自得不同,淮南王在房间里踱着步,见女儿一直不紧不慢,着急许多:“我说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描眉打脸,陛下昨日已经到涟殇教了,你就不知道着急,找个由头去见见?”

“说急也不急,反正温郁没死之前,陛下是不会离开涟殇教。”杜知桃放下黛粉,又确认了一遍自己的妆容无可挑剔,这才起身站起来,“温郁要死要活的,陛下正为这事着急上火,现在着急,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等长公主去世,陛下便会启程回宁都。”

“爹爹与其在这着急我去不去见陛下,不如想想淮州那边有没有妥善安排好,别让那个人偷跑出来。”

淮南王点点头,焦虑和心安并存:“十几个看着,他不会武功,跑是跑不出来,只是淮州离襄城不远,如此大规模大兵力寻找,保不齐会找到府上。”

“不如……”杜知桃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淮南王思忖片刻,觉得是个好办法,只是也面临着一个难处。

“为父这个时候离开涟殇教,离开襄城,很难不引起怀疑,料想官兵不敢擅自闯入府中。”淮南王又想了想,觉得局面其实还好,不管如何都对他们有利,“其实陶星河回不回来,已经无关紧要。”

杜知桃微微皱眉:“爹爹的意思是……”

“如今云教主回来,日夜陪着长公主,倒是陛下忙于寻找陶星河,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杜知桃的目光闪了闪,有点开窍:“爹爹是觉得即便温郁被治好醒来,云息庭也不会把温郁拱手送给陛下,陛下如今已经放弃把温郁接回宁都。”

“没错。”淮南王肯定地点点头,“若陛下对长公主还做他想,此时长公主性命攸关的时刻,陛下肯定会守在长公主的身边寸步不离。”

如果真是这样,对他们有利的情况下,把陶星河困在淮州的淮南王府,便是多此一举。

那日杜知桃在老药罐子偶然听到温郁与陶星河的对话,知晓他们密谋用药比云息庭就范。

杜知桃想的是,如果温郁死了,陛下还不是她的池中之物,只要稍稍献媚,再不用担心温郁这根搅屎棍从中作梗。

于是她便计划了装傻求陶星河医治,找机会对陶星河下手,顺便在墨锦衍来襄城的间隙,献媚迷惑。

计划是好,谁知道云息庭突然回来,再后面发生的事,已经超出这对父女的计划之外。

眼下陶星河就像是个定时炸弹,杀不到放不得,若是现在再出去和墨锦衍说陶星河正在自己家中做客,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唯一的解决方法,便是等风头过去,把陶星河杀了灭口,以确保他们安全。

“为父得想个办法离开涟殇教,仔细想想,陶星河还是留不得。”淮南王越想越觉得杀人灭口最为保险,“万一他回来乱说,谋害长公主的罪,咱淮南王府属实担待不起。”

杜知桃点点头:“找个由头还不简单,爹爹就说下山帮着去找陶星河,多简单的事。”

“就这么办。”淮南王答应着,就要离开。

“正好我也该在陛下面前亮个相了,爹爹等我做得桂花糕,我们一起过去,相互还能帮着说句话。”

“也好,那你快去。”

淮南王父女的如意算盘,在晌午才得以实现。

墨锦衍一直忙于寻找陶星河的事宜,安排好一切后,这才抽空去看看温郁情况如何。

这不才刚被墨锦玥劝说去吃点东西,淮南王父女便堵在门口,等着随行的太监通传:“陛下,淮南王携女儿求见。”

“出去跟他说朕没空见他。”墨锦衍烦着呢,哪有功夫搭理他们。

小太监刚要领命离开,却被墨锦玥叫住:“等等,你说淮南王携女儿来的?那杜小姐可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

“回五公主,杜小姐看上去并不痴傻,还说亲自做得了桂花糕,要进献给陛下。”

果然,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淮南王父女,让他们留在涟殇教总觉得是个祸害,墨锦玥想起温郁之前说过的话,几日来积攒在一起的情绪,也应该好好释放一下。

要怪就怪他们不长眼眉,在所有人为温郁担心,急切地寻找陶星河之际,还想着他们的那些小心思。

“叫他们去隔壁院子等着,就说皇兄一会过去,顺便让人给皇兄准备些吃食,一并送到那边。”

墨锦衍皱眉不解:“锦玥,都这个时候了……”

“祸害不除,放在这总归是个累赘,温郁曾嘱咐过我,让我不要放过杜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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