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灰溜溜地离开了,德芸会馆一朝得名,在宁都相传开来。
温郁是何许人也在宁都的大街小巷成为饭后闲聊的主要话题,堂堂八皇子不敢得罪的人,又能在瞬间收购宁都最有名的茶馆,财力和势力皆不容小觑。
听唱曲说书,写相声剧本。
温郁在茶馆一坐便是一下午,这相声的兴起是在清朝后期,她穿书而来的原著是个架空的朝代,总该没赶上相声崛起的年代,段子写好了,到时五月初五带到皇宫里,给皇帝说段相声,这可比一般的歌舞有意思多了。
相声演员靠嘴皮子谋生,温郁瞅着说书人倒是能胜任,至于相声包袱,那都是现成的,穿书前温郁的睡前催眠神器,几个搞笑包袱还不是信手拈来。
“东家,八皇子府上人传来口信,请东家去八皇子府邸过府一叙。”来人是德芸会馆的掌柜,在他看来,温郁是个神乎其神的狠角色,茶馆换了东家,衍王前来捧场,如今八皇子还来请这大人物过府。
此等背景,别说是寻常百姓,就是宁都大官,也没这荣幸。
温郁抬起头斜着眼睛瞅着掌柜:“八皇子算个什么东西,你去回了,就说我没空。”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
“怎么,怕得罪他啊。”温郁不耐烦地站起来,“那就委婉点,你说问过温郁了,她说她不在!”
还不如说没空了。
掌柜的抹着汗出去,才跟八皇子府上的人说东家在忙不在会馆,就看见温郁从里面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还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
“听了一天的书,太无聊了,我去隔壁餐馆看看,今日有什么新菜。”
八皇子府上的人是见过温郁的,立马叫住她:“温姑娘……”
“都说了我不在,你眼睛瞎了?”
……
八皇子府邸。
墨锦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甚至一直站在府邸门口,想在外恭迎,又怕探出头的瞬间,被玉笛公子一笛子敲死。
如同懒驴拉磨,只懂得在院中转圈圈,墨锦晟终于盼来了请温郁的人,却不见温郁一同前来。
“人呢?”墨锦晟急着问。
下人有些为难,支支吾吾不敢开口:“八爷,这温姑娘的胆子竟如此之大,她明明就在茶馆,不但让人说她不在,还故意在小的面前转悠。”
“就是没请来呗?”
“小的无能,八爷您说让恭恭敬敬地请来,小的不敢强行把温姑娘拉来见您。”
墨锦晟听了,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恭敬地请都请不来,你还想强行拉来,你赶紧过去,不管是磕头作揖也好,抱她大腿也罢,请不来人,你别回来了。”
下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地又跑出府邸,墨锦晟擦擦头上的汗,心底的紧张感更甚。
此时的温郁,是打不的骂不得,杀不得又得罪不起。
她手上捏着自己要命的把柄,还有玉笛公子在周身保护,想来玉笛公子一人能杀八千精锐,把他惹毛了,直接冲进府邸,想杀他还不是一笛子的事。
别看他只是个皇子,就是派上所有御林军保护,也难说保住性命。
“八爷,一个区区温郁,怎么把您吓成这般,他玉笛公子再有本事,也不敢屠杀皇子,做天下之大不韪的事。”白莲扭着屁股走到墨锦晟的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玉笛公子一早来到宁都,却从未现身,以妾来看,八成是个幌子。”
墨锦晟惊了惊,一股喜色爬上眉梢:“你的意思是,玉笛公子根本没来宁都?”
“不然涟殇教季长老死了,涟殇教死伤惨重,他到了宁都却迟迟不来报仇,是为的什么?”
对啊。
墨锦晟心里安了安。
他若是想动手,根本不会等到如今,一早便冲进府邸,要了他的命。
而且温郁那边也一直没有动静,她若是也想报仇,早就把混淆皇室血脉的把柄告诉衍王,怎会留他到今日。
如今玉笛公子不肯动手,老十那也没动静,想不明白其中关窍,只能诚惶诚恐,坐卧不安。
墨锦晟刚想高兴,又想起一种可能,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了:“不对,他们是想折磨我,看我笑话,让我一辈子屈尊于他们脚下。”
“哎呀八爷。”白莲说话时,掐着嗓子尽显妩媚,“若您有朝一日继承皇位,您还怕什么玉笛公子,他就是胆子再大,他也不敢进宫刺杀皇帝不是?”
“对对对,继承皇位,可……”
一想到他如今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心里不免多了一份愁容。
围剿涟殇教之役打败,落了个全军覆没,当初墨锦衍同上失败,再不济也保住派去的五千大军,以全身而退收场。
可他呢,八千精锐死得一个不剩,若不是他专注抓温郁,那众多尸体中,也会有他一席之地。
如今宁都内外谣言四起,皇帝本想压制,又被衍王巧言阻止,只能任由自己成为百姓口中杀抢残暴的恶徒。
以此下去,继位之事已绝无可能,若衍王继位,等待他的便是灭顶之灾。
这时,一个下人跑来禀报:“爷,门口有个自称钱茂的老乞丐,说是要见您,您看我是着人打发了……”
什么钱茂,什么老乞丐,他八皇子再不济,也不是一个乞丐想见便能见的。
墨锦晟刚想发火,被一旁的白莲拦住:“且慢,八爷,这个钱茂是涟殇教的长老,之前和大军里应外合的人,便是他了。”
“哦?此人如何?”墨锦晟顿时灭了火气,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武功虽不及玉笛公子,但也算绝顶,眼下他落魄到沦为乞丐,肯定会对八爷您死心塌地,不如收入麾下,当个护院也好,至少玉笛公子来时,也能抵抗一二。”
墨锦晟连连点头,欲打发下人请他进来,却又被白莲打断:“不过爷,钱茂此人老奸巨猾,见利忘义,您最好别给他什么好脸色,以防止他蹬鼻子上脸,狮子大开口。”
如此一说,倒也真该提防,便整了整衣衫,迈步朝正房走去:“叫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钱茂被下人带领着,走进府邸正房。
此时的他衣衫褴褛,身上脏兮兮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头戴一定破草帽,应该是引人耳目,怕被身在宁都的云息庭撞见,直接秒杀了。
墨锦晟坐在正座上,抬头挺胸地看着他,眼中多少带了些不屑。
一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人,不仅遭世人唾弃,就连墨锦晟这种卑鄙小人,也有些许看不起。
“小人见过八皇子。”钱茂拱手行礼,佝偻着身子,怕是从涟殇教一路逃命到宁都,让他吃了不少的苦。
白莲坐在旁边的位置,出声咳嗽,吸引着钱茂的注意。
虎落平阳,连小小的白莲都想欺负到他头上。
可钱茂又不得不像她低头,如今的白莲是八皇子的宠妾,他能否得到重用,还得靠她说好话才行:“啊,是夫人,小人钱茂见过夫人。”
一句夫人,叫得白莲是心花怒放。
按照常理,她一个皇子侍妾,是不能被尊称夫人的,只能被叫做姨娘。
“哈哈哈,钱长老不必多礼……八爷您看,钱长老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赶紧让人赐座上茶吧。”
墨锦晟点头,示意让下人看座上茶:“钱长老远道而来,不知找我有何事?”
进门时的谦卑不过是权宜之计,钱茂想在朝廷立足,只能死死地抓住八皇子不放。
涟殇教他是回不去了,本以为能和朝廷大军里应外合,把云息庭及其党羽一举歼灭。
谁知墨锦晟不按套路出牌,在涟殇教胡乱屠杀,还被玉笛公子杀得全军覆没。
只死一个季凉谦能有什么用,他要的是云息庭和温郁双双去死。
钱茂口渴难耐,热茶刚端上来,便着急地喝了一口,定了定神,这才开口说道:“小人来宁都,自然是想投靠八皇子,涟殇教灭了,玉笛公子毫发未伤,小人没有地方可以去啊。”
涟殇教肯定不能再呆,云息庭恨他恨进骨头里,不把他剥皮抽筋,也算玉笛公子菩萨心肠了。
可离开了涟殇教,他一没钱,二没出路,还要提防着被云息庭找到,不抱一个大树,他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墨锦晟呵了一声:“想在我这谋份差事也不是不成,那要看钱长老有何本事了。”
“小人自创的罗王神诀,不日便会修炼成功,假以时日,便可和玉笛公子一较高下,不知这样的本事,能不能入得了八皇子的眼。”
“能否与玉笛公子对抗,还有待考证,我听闻钱长老在涟殇教时便不安长老之位,一直意图篡位教主,对于钱长老的忠心程度,还是有所怀疑之处。”
心怀不轨的人,到哪都如过街老鼠,墨锦晟不是善人,用人之前也许堤防此人的用心。
他可以为一己私利出卖涟殇教,也可为某些不知名的利益出卖墨锦晟。
不得不防啊。
“呵。”钱茂一扫来时谦卑,又喝了口茶,阴险说道,“据老夫了解,八皇子近日也不算太平,玉笛公子赶至宁都,欲给涟殇教报仇,温郁又以衍王为靠山,处处与八皇子您为难……”
钱茂说着,目光突然变得犀利且傲慢:“您信不信我无妨,若玉笛公子真找上门来,您觉得府中这几个虾兵蟹将,会是他对手吗?”
“你,你敢要挟本皇子?”墨锦晟脸上挂不住,又想到连日来夜不能寐,被温郁踩在脚底下,他便怒火中烧,“我再不济,也是个皇子,他玉笛公子还真敢啥皇子不成?”
“嗐,皇子不皇子。”钱茂冷笑一声,“玉笛公子虽曾任北望战神,可他入涟殇教后,便是江湖中人,又怎会把朝廷或者皇室放在眼里。”
墨锦晟一惊,蹭地一下站起身:“你说什么?玉笛公子乃五年前的北望战神?”
“此事涟殇教上下皆知,只是嘴严,没传到宁都罢了。”
墨锦晟怒气冲天地看向白莲:“你不早说!”
白莲也略显尴尬:“哎呀,八爷您息怒,妾不是一直忘了告诉您么。”
玉笛公子是北望战神云昭,是五年前八皇子巩固前朝地位的左膀右臂。
墨锦晟瞬间燃起希望,若他能继续招揽玉笛公子成为麾下大将……
“来人!”墨锦晟大喊一声招来下人,“给钱长老在府上安顿下来好生对待,我要去会会那玉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