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是王信下葬的日子。
锦瑄收复舒梁二城之后就立刻写了折子让术法大师利用传送阵把折子送到锦州王案前了。
锦州王下旨册封王信为威武大将军,这消息也是立刻就传回来了,同时也勒令锦瑄即刻启程回锦都。
锦瑄决定参加完王信的葬礼就启程。
锦瑄的背上有一道贯穿肩胛骨的伤口,看样子已经历经月余,已然结痂,但是云画岫去的时候,锦瑄背后的衣服上布满了鲜红的痕迹。
锦瑄一把揭下衣服,露出精壮的后背。
云画岫放下药箱,连忙去看,惊讶道:“这是裂开多少回了?原来的伤口肯定没有这么长,都扯裂旁边的血肉了!”
锦瑄闭上眼眸:“没事……”
云画岫知道他倔,却也没料到他这般能忍,叹了口气,招人端来一盆热水,拿来许多洁白的帕子。
“锦璇怎么样了?”锦瑄趁着云画岫给他擦拭伤口,问道。
就算这几个月一直蛰伏在暗处,但是这里发生的事他大多也知道一些。
云画岫道:“也是兵行险着,实在是不知道海人族给涂了什么毒药,我只能喂给她另外一种毒,使两种毒在她体内抗争着,好歹能留下一线生机。”
锦瑄皱了皱眉,“查出来是她为什么会中箭了吗?”
云画岫道:“没有,当日代将军非要指挥,我们被海人族打的溃不成军,锦璇中箭后,我们更是溃散的厉害,能把人就出来就不错了,哪里能调查的清楚当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
他话锋一转:“似乎的代将军那边的人出了问题,当日在锦璇身边的都是代将军的人。”
锦瑄的眉头皱的更紧,“锦州王召我回去,代将军绝不能留。”
云画岫在锦瑄背后的伤口上洒满药粉,手里执起一根银针,道:“你忍忍,我要把你的伤口缝上……”
锦瑄拿了块洁白的手帕这城长条放在嘴里咬着。
处理完伤口,锦瑄的额上早已大汗淋漓,眼睛也有些发红。
“呼……”云画岫吐出一口浊气,走到一旁洗干净手,“可算是弄好了,你也真是不要命了,竟然去做这么冒险的事。”
锦瑄拿起一件干净的袍子披上,嘴角微微弯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云画岫把工具都收好,拿出些药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用法你都知道,来,我给你把把脉,提前给你开些什么药,不然你可受不了这么远的路途。”
锦瑄伸出左臂。
云画岫拿了脉枕,边把脉边问道:“怎么样,这回冒这么大的险,可成功了没?”
锦瑄道:“自然。”
“那就好……”云画岫嘴角浮现出一丝诡秘的笑意。
翌日清晨。
寒时起的很早,六更天,天上一片黯淡,天空中浮满了沉甸甸的云。
阿罗睡在院子角落的一件小耳房里,寒时轻手轻脚的起来,穿了衣服,披着一件斗篷,用术法隐去痕迹去了柴房。
柴房的蜡烛早已经燃尽了,在桌角留下了一滩半透明的白色痕迹。
小夕窝在角落睡地正熟,好像做了什么美梦,嘴里还在低声喃喃,却叫人听不清。
漵朝早在寒时踏进柴房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猛然睁开眼,看着寒时的方向。
他有些不确定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寒时撤下术法,看着漵朝。
“对不起……”漵朝垂下了眸子,那个人肯定对寒时很重要吧,她才会那么伤心。
寒时坐在一条长板凳的一端,道:“不怪你,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漵朝走了过来,在寒时身前站定,少年拔高的身姿早已超过了寒时的身高,此时站在寒时身前,一低头就能将寒时的整个表情全部纳入眼底,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即使王信不一身抵挡璃华,锦瑄身边的术法大师肯定为了保护锦瑄,也给他身上下了什么禁令的。
也许王信早就不想独自一人在边疆苦撑了,他是孤儿,无父无母,从下就寄人篱下,所以心性都比同龄人高了一些,王尚书是他的远方表叔。
寒时曾听王信说过,在他没有展露出与人不同的才华之时,王尚书对他的态度和对一条狗的态度是没差的,那时,王家可不止收留了他一个孤儿,因为战争和天灾人祸,那些年流亡的人有很多。
王信从来没有怪过王尚王尚书肯给他一口饭吃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而且他还在尚书府遇到了他此生唯爱之人。
王遥雪当然是高傲的,她是王尚书的独女,幺女,从小受尽宠爱,而且天资聪颖,她是天之娇女。
王信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王尚书的掌上明珠。
那时他在一个蛮横的刁奴脚下,王遥雪乘轿经过。
她真好看,白白的一团,皮肤如雪一半,墨发挽成漂亮的发髻,簪了明珠宝玉,衣裳的料子一看就很华贵,当然她通身的气度就很华贵。
王信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颅,小姐是那么的尊贵,怎么是他这种人头窥探的呢?
之后的事王信并没有与寒时细说,但是从那之后王遥雪便深深的映在了王信的心中,成了连他死也要记挂,也要成全的人。
不知道王遥雪知道王信为她死,为她铺路之后会是怎样的感觉。
寒时轻轻叹了口气,王信会不知道锦瑄身上没有抵挡漵朝那一击的法宝?显然不是。
只是他心爱的人不爱他,他守在这边疆这么些年早就倦了,猜忌、隐忍……如果一个人失去了活着的目标,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又不忍心就这么抛下边疆的百姓……于是趁着帮锦瑄挡剑,也算是对自己的解脱。
回过神,寒时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如果你们决定明天逃,我不会阻拦,但是……”她觉得锦瑄失踪不会是一件正常的事,道:“你们要更加小心,你们能想到的事,锦瑄未必不会想不到。”
漵朝抬起头,看着寒时:“你希望我走吗?”
寒时沉默的半响,才说:“我本来以为我们此生都不会再见的,没想到,我们还是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这样吗?可是她完全没必要来边疆的……他有些不甘心,漵朝抿唇,湛蓝色的眸子盯着寒时的眼眸,有点蛊惑的说:“你此来边疆到底有没有一点私心是为了我?”
寒时的心跳仿佛停了一下,之后便是毫无规律的胡乱跳动,她的脸颊浮现出一丝不正常殷红,隐藏在昏暗之下,倒是没让对面的少年察觉出来一丝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