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想了想:“这灵主和风雪剑有关?”
徐城郑重地说:“这里绝大多数的罗刹可能已经不知道这兽面代表着什么了,但他们供奉的的确是剑神。白祖就是剑神,白祖原就是剑神得道之地。将白祖兽面或绘或雕在房屋、城墙之外,就是将酷寒、灾厄阻隔在外的意思。”
“其实李兄你再看得仔细些,会发现黑叶城墙上的兽面和我们之前见过的还有不同。这里的兽面上,有一对角,是不是?”
李伯辰略一回想,知道徐城说得对。他记起自己当时看到那兽面的时候还想,这鬼怎么四只耳朵?
“这是有意义的。”徐城说,“这意味着黑叶堡不但供奉风雪剑神,还供奉白石真君——就好比如果有人供奉阳明元君,也就必然还要供奉北辰帝君一样。白石真君是剑神座下秘灵,真身头生双角,因此要是有人供奉他,就会在兽面上添一双角。这种事,若非真的知道白石真君存在,是绝无法从别的渠道得知的。”
李伯辰听了他这话,心中真真切切的一惊。就因为那句“就好比如果有人供奉阳明元君,也就必然还要供奉北辰帝君一样”。
寻常百姓家求财,可能会供奉隋无咎当初化身的“五通灵顺聚宝真君”。但这位真君是在六渎帝君座下,因而供奉他,必然也要供奉六渎。普通人不会深究,只觉得是一种风俗习惯。甚至有人打比方说你讨好一位姑娘,自然要连姑娘的老子一起讨好。不然姑娘高兴、老子不高兴,一样娶不到。
但这事要深究,就是帝君座下的元君、真君其实都是代行帝君气运。他们借了帝君的运势满足人们的祈愿,他们从人们那里得了愿力,也相当于帝君得了愿力。
叫李伯辰心惊的是,元君真君借运势,是帝君有气运可借。而徐城说白石真君是风雪剑神“座下”、黑叶堡又将二者一起供奉……难不成风雪剑那里也有气运可借的么?!
他想到此处,又记起当初风雪剑借北辰之力引来大风雪的事情。如今回头看,简直诡异——他不但敢在生界如此显弄神通,还真做成了。而且他当初亦有胆对自己这个“纯元灵主”反复试探,最最开始的时候,他可是直接借徐城的阴灵之体出现在了北极紫薇天、且敢于向“纯元帝君”讨要修行真诀的!
李伯辰没接触过除徐城之外的灵主,因而先入为主地认为世间秘灵差不多和风雪剑神是一个样子。但现在回头来看,他意识到风雪剑,或许就是传说之中那些极度强大、甚至掌握了一部分气运的太古秘灵之一。
我做对了。李伯辰心里想,在堑江江边引无畏真君降临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正是因此才除了风雪剑的疑心,叫他不再反复试探。否则,要真有一天风雪剑发现事情不对劲……以自己眼下的力量,即便再加上北极紫薇天,搞不好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而今天徐城将此事和盘托出,该就是风雪剑终于放下疑心的最好证明吧——他见识到了“纯元帝君”的强大,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了。
李伯辰想到此处,强定心神,在意念中道:“那么风雪剑有办法叫黑叶堡的那个灵主献城?”
徐城道:“帝君与座下灵神的关系好比国君和群臣,但秘灵就有些不同。剑神与白石真君的关系,更类似武林盟主与江湖英豪,所以剑神一般不能命令他座下的秘灵去做什么。不过,要是有足够的好处,白石真君或许可以舍弃那个灵主,甚至帮我们一帮。”
李伯辰知道风雪剑神不会甘愿只做一个“纯元帝君”的跟班,必然有其他的图谋。但在产生最终分歧以前,他的确是个强大的盟友。他便道:“风雪剑想要什么?”
“剑神没什么想要的,但有不想要的。”徐城道,“剑神不想要改变。”
李伯辰略一想,明白了。白祖原以及周边的罗刹家族都在供奉“白祖”,风雪剑神不希望自己在这里立足之后将这种供奉抹去。毕竟从秘灵的角度来说,所有的灵神都在争夺人间气运,排除异己乃是本能的反应。
不过李伯辰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北极紫薇天中的灵力已完全能够满足他的需求。而香火愿力这东西对于灵神力量的提升,大概是以千年为尺度才能见得到效果。白祖原上的罗刹信什么不信什么,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他便道:“我答应这件事。我认为帝君也不会在意。”
徐城点了下头,稍待片刻才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李伯辰不知是自己多心了,还是徐城的视线的这“略一停留”的确有什么含义。
但徐城已又说道:“剑神操作这件事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最好的结果,黑叶堡不攻自破,堡内人自相残杀。”
李伯辰道:“我需要十天时间。”
徐城愣了愣,隔了一会儿道:“好。”
李伯辰回过神。他和徐城在神念中交流这么短短的功夫,戈玄白和杨宝瓶就快要吵起来了。不过李伯辰觉得杨宝瓶未必觉得自己是在“吵架”,可能也看不出戈玄白在和她吵架。前者说话时大大咧咧,将“笨蛋”之类的话挂在嘴边,或许觉得这样比较亲切。而后者吵架时说的一般是“岂有此理”、“我绝不同意”之类的话,以表示自己忍无可忍——可惜杨宝瓶未必听得出来,还常笑他说话太迂腐客气。
他们谈论的还是如何才能得到黑叶堡,但因为徐城的保证,李伯辰心里有了更多的念头。
白祖原上不止黑叶家族这一股相对强大的势力,自己这些人拿下黑叶堡之后,罗刹们早晚要发现这些是“人”,以后必然还要生出许多波折。不如趁这个机会叫余下人明白即将进驻黑叶堡的这些人绝不好惹,乃是此地真正的霸主。
李伯辰伸手在桌上敲了敲,道:“二位,我有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