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三十八岁,这个年龄让人感觉生命的紧迫,也感觉到了些许的成熟。即使未来一片黑暗,努力学着淡定。未来迷茫,努力学着向往光明。”
郝言画完时光刻度,转头看看老爸老妈,想想他们能够给自己什么样的新年贺词。这么多年来,他们对自己的事业和婚姻的关心,让他们产生了无数的金句。
老爸老妈坐在沙发中,吃吃喝喝,一句话都不跟郝言说。这已经表达了他们的态度:到这个时候了,什么都不说了,你小子看着办吧。
郝言来到了叔叔家,原本门庭若市的家门口却只停了一辆车。客厅里只有一两个人,都是和叔叔年纪相仿的,他们可以说是叔叔的挚友了。
叔叔让郝言坐下,说:“这三年来,房地产陷入巨大的危机,房价停滞不前。自己的公司也眼见着卖不出房子去了。”
郝言没有想到,曾经那么如火如荼的房地产,也会陷入危机。回头看看自己一直坚持的梦想,也陷入危险。虽然自己的现在作品的价格已经远超冀省的房价,而且还可能一直保持到自己七老八十的时候,但距离自己要创作百幅作品的目标还没有到。不过,自己的身体却陷入健康的困扰,因为长期的久坐画画,身体逐渐肥胖,高血脂,高血压在自己的身上悄然出现,有时候正画画,就感觉天旋地转,躺在床上深呼吸才能转好。
“只愿中途不死去。”
郝言现在想到的,只是这个愿望。
每个追求梦想的人,最大的希望,是在追逐的梦想中不半途而废。
京城到水城的高铁,终于开通了。
郝言终于坐上了高铁去京城。清代,皇帝从京城到水城打猎,需要行走七天的时间。自己小时候坐绿皮车,从水城到京城,需要走七个小时。现在高铁通了,自己只要坐四十分钟就到了。
时光就是时间。
时间就是时光。
在时光里,时间也开始变化,从七天到七个小时,从七个小时到四十七分钟,让距离越来越短。
来到京城,再转车回到木城,开始创作计划好的这幅中途不死。画面上:一个在道路上朝远方走去,路漫长而遥远,每一段路都埋藏着足以致命的危险,有藏着尖刺的陷阱,有的接临着悬崖,有的挨着深深的喝水。但每一次考验,都是不可以越过的人生坎坷,更让人在经历了这些坎坷之后,变得更加成熟和有经验。
他在画签写道:世事无常,人不能左右天地。追逐梦想,只愿中途不死去。
高光正开车在京城六环上奔驰,车里环绕音响发出来的摇滚乐已经达到噪音的程度。车载电话响了,赵朋在电话里带着胆怯:“我抛弃了一切,来找你。”
高光高兴的随着摇滚乐手舞足蹈:“找我就对了。恭喜你,获得了自由。来吧,来到快乐世界。”马上调转车头,在京城南站接到赵朋,两个人开车一直杀到了后海的酒吧。
赵朋说:“我要在你这里暂时吃住,寻找许玉。”
高光非常赞同的双手鼓掌:“人只有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支持你去寻找你的梦,无论结局是如何。”
朋友的鼓励,让赵朋觉得信心大增,他觉得自己与许玉的再次见面,肯定是一场美好的偶遇。所以,厚着脸皮从从前的一个熟知木城那届毕业生的同学那里,打听到许玉仍旧在京城,但具体的地址就再不故意打听。之后,他就每天开车在在京城寻找,没有找到许玉的影子。再回到了木城。再到容安,都是没有许玉的影子。
“只有再回到京城。”赵朋说。
赵朋把京城的每条街几乎都开车碾压了三遍。
那是一天傍晚,夕阳西下,余辉漫天。他终于在终于在宇宙漫游公司后面,见到许玉,许玉正在买菜。
“许玉。”
赵朋看到许玉还是没有改变,还是那么漂亮,岁月的痕迹在她的身上只有一点展现,也就是她的头发里隐约有了两根白发。他感觉自己现在去跟她表白,她一定会震惊的痛哭流涕吧。自己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吧,那还等什么?
赵朋怀着激动如少年的心情下了车,来到许玉身前说:“许玉,我从土城而来,抛弃了自己的一切出现在了你的面前。我在学校的时候曾经暗恋你,现在希望和你在一起。”
周围一群人听到在买菜的时候竟然有人再进行跨越了十几年的表白,都觉得很有意思,停下脚步围观,看最后是一个什么结果。
许玉眨眨眼:“你是?”
她已经经历过这么多时光,已经将很多见过一次微笑的面孔暂时忘掉了,根本不记得自己眼前的是谁了。
“她,已经不记得我了?”赵朋心中暗语,瞬间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自己执着的一切,已经在时光里消失殆尽,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和幻想。
人生中,被人遗忘,是最大的失败。
赵朋感觉到了自己失败了,连忙转头就跑,躲到阴暗角落里把自己隐藏起来。
许玉回家很久,才想起来赵朋这个人,想起大家曾经一起画过那不朽的壁画。过往的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隐藏的感情。但自己和他在岁月中并没有交集,自己怎么解决这件事。
“只能忘掉。”
许玉站在宿舍的阳台栏杆上,静静的看着黑下来的天空,天上无数的星星,每一个颗都是一个世界,每一颗也都拥有自己的人生。只不过,很多星星从诞生到消亡,相互之间从来没有相遇。
转天一早,许玉来到了公司,见到大家都在朝自己微笑,她知道大家肯定是听说了昨天的事,大家都这么熟悉了,也就很正常的没当做大事,但她没有预料到,今天还有别的事。
“您好,许玉。”
魏亮从总经理室里面站了出来。他准备了半年,找来的都是美国乐团,让人拉着小提琴在许玉身边演奏,自己手里拿着鲜花,对她请求:“嫁给我吧。”
许玉蒙住了,想不到接二连三的有人朝着自己表白。在自己的心中,对于魏亮的记忆实际上是和赵朋是一样的,只不过都是短暂见过面的陌生人。所以稍加想了片刻,就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魏亮占有欲特别强,从别人那里听说很多人都喜欢许玉,而且都是很多年的喜欢,就感觉情况紧急,今天才一大早动手,现在听到她拒绝自己,自己被面子丧失,肯定得不到她了。就一怒之下想要发火,但他一个大男人满腔的怒气不能对许玉使,只能向魏振发泄。
“把你的游戏公司解散了。快点,这么多年了,我忍了这么多年,这回马上解散。”魏亮指着魏振说。
“为什么?”魏振眨着眼睛,无辜的做着最后的抵抗。
魏亮指着魏振,压迫感强烈:“不为什么,照做就行了。”
魏振双手一摊说:“我这里每年有两千万的盈利,还有这么多的员工都在努力奋斗,不可能你说解散就解散。”
“不就是每年两千万吗,我给你。”魏亮说:“你赶快把公司解散,你马上去外国,去加州去学习你的画画。”
魏振虽然不愿意,但魏亮在离开宇宙漫游公司之后马上打电话通知了父母。父母一项不喜欢这个游戏公司,再三和魏振商量下也让了一步,虽然保留公司,但将宇宙漫游公司销售给一家南方的网络公司,连公司和一个手机游戏ip,一共卖出六千万。这足够宇宙漫游所有员工的遣散费了。
知道公司实在是保不住了,魏振也只有放弃执念,特地花费百万元,在京城饭店举办一场前无古人的告别仪式。找了八家电视媒体,六家网络媒体,和十二个短视频平台超过千万粉丝的网红直播。
在京城饭店的会议室里搭建了舞台,下面摆了六十多桌酒席,请来三百多位和游戏公司长期合作的各界人士。
魏振罕见的褪去了穿了多年的t恤和牛仔裤,穿上了西装,仪表堂堂的站在舞台的中央,举着酒杯深情的说:“感谢这么多年来,兄弟们兢兢业业的陪着我一起奋斗,从一个只有几个人的小公司,战斗到现在几十人的游戏企业。”
程序员们虽然心中沮丧到底,但脸上都强忍着,露出一种没什么的表情。
魏振对着大家弯腰鞠躬:“实在对不起大家,我原本想,一干就是一辈子,没想到半路成了这样的曲终人散。”说道这里,他长睫毛下的明亮眼珠,忽然流出眼泪。
大家每次看到他都是热情洋溢,或者胡闹调皮,以为他的感情里完全没有悲伤这个词,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可以看到他的眼泪。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他对这个公司有着真正的感情。
许玉也没有想到,他会流泪。这么多年以来,自己都认为他只是一个富二代,喜欢捉弄人的小玩闹。有些烦人,有些讨厌,没想到他也会流泪,而且眼中流出来的都是真情。一个讨厌的人的心有时候也会脆弱。让自己看到了魏振柔情温暖的另一面。
人生就是这样吧,当你开始感觉一个人还不错的时候,就可能是要离别的时候,不给你任何机会珍惜。
许玉想,要是以后两个人再见面,关系也可能不会这么紧张了吧,或许,自己还能请他吃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