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躲过了急性肺炎那一劫、却没躲过心脏这一关,一天早上大姐来电话说:爸爸心脏病发作,叫个120到了医院还没等抢救人就完了,听了这个噩耗之后,我给小菲打了个电话(当时我跟小菲已经分开了,不分开我也不会接到我姐姐的电话),小菲问我妈家的地址,并说她中午不过去就下午过去。父亲死在医院里,所以人被放在了医院的冰柜里里了,灵堂设在家里。到家之后已经有邻居朋友什么的忙活了,母亲家住三楼,从母亲家接了一根电线到楼下当常明灯,门口贴着讣告:“述报不周”灵堂已经布置好,灵台上供奉着祭品,父亲的照片、骨灰盒,香炉,香炉内烧了三炷香。进屋之后先给父亲磕了四个头,人三鬼四,死了的人磕头都是磕四个、鞠躬也是鞠四个,这跟官方不一样,官方一般都是三个。姐姐、帮忙的拿来孝服、孝帽子给我穿戴上。从这时开始我就只能在灵堂两侧跪着陪灵了,包括我爸爸的这面的侄男旺女们。我表弟不算,他算我妈妈那面的侄男旺女。当然啦,虽然有些迷信,但在这里是个风俗。在灵堂之外见到来祭拜我父亲的亲戚朋友,我们都是要单腿下跪的,就到灵堂,亲戚朋友们不管是鞠躬还是磕头,我们都是要陪着磕头的,最后还要向来的人回磕一个头,这叫:孝子还礼。随着来的客人们越来越多,楼下的花圈也越摆越多,以楼栋口为起点分列两侧,客人们有的随份子有的买花圈,有的家里送的花圈少,为了装门面,自己家的儿女也会买花圈摆放在楼口。
姐姐哥哥商定花钱找的专门干白事买卖的人当大了,也就是行家、白事一条龙。我给大可打了个电话,大可说:别管了,我通知那俩,然后马上过去。表弟也在,戴着孝楼上楼下的忙了,他们白事一条龙的负责在楼下搭个棚子,放张桌子、几把凳子,然后再拉一个常明灯。这样做是因为楼上没有地方,父母住的是独胆,就是一居室,有个小厨房小卫生间,居室改成灵堂了,来的人根本就没地方坐,这个小区是老小区,几乎家家住房都紧张遇上白事了,家家都是这个样子,母亲被接到亲戚家了,怕她伤心难过。母亲这里住房小,又脏又破,家具还是老家具,简简单单装过一回修,还是我给装的。我真怕小菲过来看见我家这样的穷酸相,不告诉她,根本就说不过去,告诉她了我心里更不踏实。我告诉大可时,没有这些想法、没有任何顾虑,他好也没比我好到哪去,他坏也没比我坏到哪去。而小菲则不同了,差距太大不说,光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小区、黑乎乎的楼道,你花多少钱请她她都不见得来。大可他们几个到了,鞠了四个躬,问我:让我们干什么?我说:我也不客气了,你们听大了的吧,有事就干,没事就回去,该吃饭时吃饭,反正我也动不了,也照顾不了你们,你们就自己照顾自己吧。他们说你说哪去了,我们还用照顾?你就忙你的吧,就别管我们啦。
我跟我的哥哥姐姐说,咱爸这个事花多少钱都是我的,哥哥姐姐一口都给否决了。他们说前几天咱爸住院都是你花的钱,这次哪能还让你花钱?这次咱哥几个平均摊,我说:行,最后再说吧。我问:你们有现金吗?没有先从我这里拿。大姐说道:有,没有时找你要。实际上我也想好了,最后不管花多少钱,都我一个人出就完了,第一,我没媳妇管着,花多少我随便。第二,那个蛋子老徐花了我多少钱我都忍着了,别说现在是给我爹花了?我把表弟找上来我说道:中午你去把小斌(我儿子)给接来,给他爷爷磕四个头,然后你再给送回去,别忘了。他说:行,忘不了。到了中午了,姐姐哥哥们忙着招待客人们吃饭去,在附近一个小酒馆包的桌,但是这里必须要留人,我说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值班,连等小斌。一会表弟把小斌接回来了,我让小斌在他爷爷遗像前磕了四个头,然后让表弟把他送回去了,临走时我告诉表弟送完之后赶紧回来吃饭。我儿子刚走,楼下有帮忙的上楼跟我说道:有人送花圈来了,你快下楼看看去吧?我说:有什么好看的?他说:送的太多了。我说:多少?他说:不知道,我上楼时正从大车上卸着了。我问道:你看名字了吗?我问着的同时我就向外走着了。他说道:好像叫什么欧阳菲。实际上他一上来跟我说这个事,我就想到是小菲了。我到了楼下看了看,一辆大厢式货车拉了整整一车厢的花圈,花圈已经卸完,大车倒车准备离开,我数了数花圈,整整二十个。花圈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必须要用这么大的货车拉来,因为这种花圈太豪华了,是花篮式的,而不是那种两只腿式的,上面扎满了鲜花,郁郁葱葱的,只能是大车拉,如果用小车拉把花就挤坏了。一般的花圈都是在五六十、七八十、最贵最好的过不去一百块钱一个。而这种花圈,我从来没见过,我也不好给价,小菲定的东西,那就没根了。我看了一下挽联,上面写着:右联:沉痛悼念伯父大人千古,左联:次子李飞至友欧阳菲敬挽。这二十个大花圈往那一摆简直是增色不少,简直就是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