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秋雨寒点滴清浅语

雨滴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一开始还是轻柔的,但是很快雨势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整座圆明园笼罩在滂沱的雨雾之中,那轮廓在黑夜的映衬下变得模糊不清,唯有廊下的灯在风中摇曳,晕出朦胧的暖意。

眉庄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腰肢,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湿漉漉气息的空气,心中的烦闷之气也畅快了不少。她清了清嗓子,端正了身形,对着几个婆子说:“本宫向来赏罚分明, 淑嫔娘娘喜得公主,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功劳。只是现下娘娘睡了,皇上也不在宫中,本宫也不好擅自做主。该有份例内的上次赏赐内务府会先分发给下去,至于额外的就等淑嫔娘娘醒了再做决断。几位也辛苦了,便先去洗漱休息吧。”

几位稳婆连连谢恩,磕了头便跟着黛玉这里的汀兰回了自己的住所。

待安顿好林秀,送走太医,天已经大亮了,雨势也小了很多。眉庄有些疲惫地斜靠在红木镂蝶穿百花的椅子上,用右手斜撑着头假寐,采星则站在她身后帮她揉着肩膀。

紫鹃寻了黛玉之前调的香饵出来,放进了青瓷冰纹的香炉里。淡淡的香气荡漾开,沉稳悠远的香气带着温柔的味道,让眉庄的神情逐渐放松了些。

“劳烦惠嫔娘娘辛苦这一夜没合眼,奴婢替咱们娘娘先谢过惠嫔娘娘了。小厨房早就已经备下了些清粥小菜还有暖胃的鸡汤,惠嫔娘娘用些吧。”

“不妨事,本宫和妹妹是什么交情,自然无须计较这些。”眉庄舒展了下自己的身子,揉了揉太阳穴,“折腾了这一夜,也确实有些饿了。本宫就不客气了,你去照顾妹妹和小公主吧,采星在这里服侍即可。”

一般来说,除了一位指定贴身日常照顾的稳婆,其余几个稳婆在宫中和园里住的地方都是固定的,这一来一回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待汀兰回来的时候,眉庄已经用完了膳,正用一方丝帕擦着自己的嘴角。

“惠嫔娘娘,奴婢按着您的吩咐,一路上透了咱们娘娘已经准备好赏赐的底儿给了各位稳婆,也暗示了她们之间要互相监督,避免有人包藏祸心,毁了大家在宫里的颜面。一切都是按着娘娘教导奴婢的话去说的。”

眉庄点了点头:“这次妹妹生产没出什么意外,也是老天庇佑。只希望本宫是多此一举,只要妹妹平安,也不算白费了精神。既如此,本宫便先回去了,这边有什么消息便差人第一时刻告知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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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苏醒时,已经是下午了。 天空依然阴沉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外的树叶,如同扬琴奏出清脆的曲调。殿内的血腥气已经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新调的香料味道和一些药材的味道。

还有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

“额娘,额娘。”黛玉感受到一只温热软乎乎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蹭来蹭去,抬眼望去,正是一身金红色衣衫的弘曜。他手里抓着一只布老虎,对着自己嘻嘻地笑着。

“娘娘醒了。”菊清走了过来把黛玉扶着坐起,在她身后垫了三四个苏绣软枕,“乌鸡汤和牛肉粥都已经备好了,在炉子上一直用文火煨着,娘娘用些吧?”

黛玉轻“嗯”了一声,又伸手抚了抚弘曜的发顶,“六阿哥怎么在这里?”

奶娘走上前,笑嘻嘻地抱起了弘曜:“阿哥醒来见娘娘睡着就一直担心娘娘不愿离开,一直就要坐在娘娘的床头,奴婢若是想抱走便要哭闹,奴婢们又担心阿哥扰了娘娘休息。于是奴婢们也只好用椅子在娘娘的床边圈了一块出来,让阿哥陪着娘娘。可见咱们六阿哥是极有孝心的孩子呢!”

许是感受到了有人在夸自己,弘曜原本就红扑扑的小脸带上了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把头埋在了奶娘的脖颈里倒是不愿意抬起头来。黛玉重又摸了摸弘曜的头,语气中带了几分安抚之意:“弘曜,额娘一切都好好的,你放心就好。如今,你又有了一个新妹妹,以后你这个当哥哥的可要好好照顾她。这几日额娘要好好休息,你可以多去和念同还有忆欢两个妹妹一起玩耍,待过几日,便让你见见你的新妹妹。”

听得这些,弘曜抬起头,点了点头便咬着手指痴痴地笑了起来。

“孩子呢?一切可好吗?”

菊清从小丫头手里接过餐盘,轻轻吹凉五彩蟠桃团福碗里面的细粥,送到黛玉的嘴边:“娘娘放心,小公主喝了奶正睡着,林夫人带着念同一起陪在那边,一切都好。”

“眉姐姐那边呢?也好吗?”

“娘娘放心,惠嫔娘娘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温热的粥落下胃,带的整个身体也一流转着暖洋洋的溪流,四肢百骸仿佛泡在汤泉里一般,有着几分轻飘飘的不真实感。黛玉用了大半碗,又饮了些乌鸡汤,方觉得精神好了许多。还没待她将口中的最后一口汤咽下,便听得门外有熟悉的通报声传来:“皇上驾到!”

胤禛一身玄色衣衫,穿着一件藏蓝色缂丝山海纹样的披风,整个人显得庄重肃穆极了。他怕过了外面的寒意给了黛玉,卸了披风后在小吊炉边特意站了一站才走到了黛玉的身边。

“臣妾失仪,还请皇上恕罪。”黛玉坐在床上,稍稍欠了欠身子,就被胤禛伸手制止了。

胤禛搓了搓自己的手,把黛玉身上的被子重新掖了掖:“玉儿,你就是朕的福星,你又给了朕一个孩子,你不知道朕有多高兴。而且听下面的人说,公主出生的时候天降甘霖,可见咱们的孩子也是最有福气的。”

黛玉浅笑着摇了摇头:“皇上这次祈雨成功,求仁得仁,那是皇上洪福齐天。臣妾一介女流,公主更是一个刚刚出世的小孩子,皇上可别说这些,反而折了她。皇上若是心疼臣妾,便多来陪陪弘曜,如今他可是闹人得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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