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吧。”
“先生不去?”
“不去。”
刑尚之低头看向那个出门寻药材的孩童,“先生能放我下去吗?”
“跳吧。”
语音刚落,刑尚之就从屋檐上跳了下去,在即将落到地面之时,林泽驱使灵力减缓了他的下落速度,将他轻轻地放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跟着季乞走去。
金厥城药铺里,季乞正在和郎中解释原因,想要重新得到一份药材,但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
“治疗风寒的桂枝汤需要桂枝、芍药、生姜和大枣以及一些辅药配合加以熬制,其余几样都还好说,但芍药已经所剩无几了,我还需留一些为后来的病人做准备才好啊,而且现在家家都很困难,我也需要吃饭的呀。”
“那芍药可从什么地方获得?”
“这个季节不生长芍药,在野外是见不到可食用的芍药,其他城池里或许有备用的。”
想从药铺再求得药材已经不现实了,但季乞还想再努力一番。
“大夫,能给我来一份治疗风寒的药材吗?”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走进药铺,从兜里取出一些一些银两,放在了郎中桌子上。
那郎中看了眼季乞,叹了口气,转身在抽柜中取出不同的药材,交给了那男人。
季乞见状,张了张嘴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落魄地离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思考着该如何凑到药材,左思右想却没有任何办法,想去其他城池买药,不说他这个才六岁的孩童怎么能够越过各种鬼怪的阻拦,即使他能够到达其他城池,也没有钱买药。
越是思考,就越是感到绝望,季乞又哭了。
这次没有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而是大声的哭泣,边走边哭,路边的行人见着了,都心生怜悯。
“你想要这个吗?”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沉浸在悲伤内的季乞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
“那小孩,你想要这个吗?”
听到“那小孩”,季乞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
他转过头看去,那人正将手里提着的药材展示给他看,正是在药铺买药的那个人。
“想。”
刑荣走到他身前,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季乞下意识地躲开了,刑荣也没在意,柔和的笑了笑,将手里的药物递给了他。
“来,给你,你需要这个不是吗?”
季乞愣了一下,开口道:“娘亲教过,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给予的东西,但娘亲她现在需要药物治病,先生,我会记住您的,以后一定会报答您。”
接过药物,向刑荣表示一番感谢后,他摆开小小的双腿,朝家里跑去。
见季乞如此焦急,刑荣连忙喊道:
“可那药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啊。
你娘亲的病,是邪魔作祟的原因。”
“邪魔?”季乞停下了奔跑的脚步,看向刑荣,什么意思?
“走,带我见你娘,我能救她。”
虽然不知道这书生是何人,但他脸上洋溢的温柔让季乞觉得,这人值得信任。
带着刑荣朝家走去,期间刑荣也向他解释道:
“你娘亲之所以久病不愈,是因为那邪魔一直盘踞在你家,久而久之,被阴气侵染之后,就生了病,之所以你没有得病,想来是经常在外面玩吧。”
听到刑荣的解释,季乞想了想确实如此,在仙师大人将城内的鬼祟清理后,人人不再畏惧出门,他又是好奇心极强的年龄,经常吃完饭就往外跑,而娘亲不喜热闹,时常待在家中。
“你是仙师吗?”
“不,我叫刑荣,一介书生。”
等到了季乞家中,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季乞娘亲时,刑荣才清晰地感知到,有个什么东西趴在那妇人身上,汲取着她的生命力。
没有犹豫停顿,刑荣拿出珍藏的竹书,那是夫子亲手写的,送给他的。
盘腿坐下,庄重地展开竹书,一字一句地慢慢念着上面的内容,咋一看有着高僧论道之感。
但季乞只觉得,此人和过去那书院先生一般,温声细语地读着书。
那书音文字,好像化出了形体一般,游走在阴冷的屋子,释放着温暖的气息。
突然,一声尖叫响起,惊醒了即将睡着的季乞,他睁眼一看,只见一道黑烟从娘亲身上冒出,朝屋外跑去。
当那黑烟脱离时,季乞看向娘亲的脸,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苍白的脸恢复了一丝红润。
在尖声响起后,刑荣收起书,严肃地朝屋外跑去,他需要将那鬼物围住。
才出门,一张满脸血液的恐怖的面容突然出现在他脸前,吓得他后退了几步,被门栏绊了一下,倒坐在了地上。
见身后的季乞朝他跑来,刑荣焦急地大吼:
“快走!”
同时心里响起过去夫子的读书声,那鬼物像是见着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隐去身形藏了起来。
换了给屋檐坐的林泽打了给哈欠,用手肘撑着脸,看着刑荣全身散发着金光,这世界里的佛道被儒道占据了?
但那金光也没啥用啊,也就让那丑不拉几的死鬼产生了忌惮,不敢接近刑荣,但问题是,鬼物一点都没受伤。
“这就是儒气吗?可以护身却不能除魔,世界对人类何其不公。”
林泽也没着急出手,他想再看看,刑荣会干什么。
刑荣感受着周围那紧盯着他的气息,吩咐季乞进屋不要出来,停下了诵读,走到庭院中间,将双眼闭了起来。
那鬼物见刑荣周边的金光消失不见,还敢走出来挑衅他,尖叫一声朝他飞去。
刑荣只听见一声刺入心底的嘶哑声,下一秒就感受到寒意临身,牙齿止不住地颤抖。
“抓住你了。”
各种经典诵读声响起,滋滋地被火炙烤的声音从刑荣体内响起,伴随着鬼物的哭嚎声。
那鬼物挣扎地越是凶猛,刑荣的脸色就越是苍白,诵读声就越是大声,越是庄重。
最终随着震耳欲聋的嘶哑声响起,一阵黑雾从刑荣体内涌出,消散在天地之中。
季乞的小脑袋伸出门外,担忧地看着庭院中间的那个读书人。
“呜,哦,这小子真大胆。”
林泽睁大了双眼,摸着下巴,以身为牢,直接和鬼物硬碰硬,有胆气。
“但我的人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欺负的。”
他伸出食指,指向庭院内某处,淡漠地念道。
“破道之一“冲”。”
解决了鬼物的刑荣强忍心神的疼痛,艰难地吐出了一口气,突然一道阴寒笼罩了他。
“还有一只?!”
那阴寒却眨眼间消散了,一道无形冲波大力袭来,将那阴寒最浓厚的地方打得粉碎。
刑荣朝冲波袭来的方向看去,先生正坐在屋檐上,手指指向庭院内,风也在萧瑟中。
无边的黑暗侵蚀而来,在昏迷之前,刑荣只听到一句。
“简直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