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吃饭的时候,楚鳞觉得桌上的气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看了眼只顾埋头吃饭的封煦阳,楚鳞在桌下重重地踢了他一脚,一脸不争气地看着他。
封煦阳哪知道怎么回事,一脸茫然地看着楚鳞,“你踢我干嘛?赶快吃饭啊,吃完我们就好会学校了。”
“我吃好了,先去外面等你们。”苏曜说着便起身离开餐桌,神情举止都有些僵硬不自然。
“他怎么了?”楚鳞舀了一勺白粥,看着苏曜离开的背影问道封煦阳。
“不知道。”封煦阳摇摇头,他昨晚很快就休息了,后面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是一概不知。
一旁的亓官澈也是放下了碗筷,用白绢擦拭着嘴角,“饱了。”也起身离开了。
楚鳞同封煦阳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
“他们怎么了?昨天不还是好好的。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之间发生了点什么?”
楚鳞手肘捅了捅封煦阳,一脸神秘地说道。
封煦阳晃着脑袋,不是非常赞同,眼下他对面前的早点更感兴趣一些。
“他们之前又不认识,昨天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之间有矛盾,肯定是你想多了。估计是昨晚酒喝多了,现在人不是很舒服。别说,我现在头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棒似的,一阵一阵的疼。”
“是嘛?”楚鳞看着面前两个空出的位置,刚刚两人貌合神离的样子真的看起来不像无事发生。
又或许是我真的想多了呢,他们俩昨天才认识,确实不可能有太深的交集。
……
“滴!”
楚鳞将手里的玉牌收好,这是当初入学时便分给他们的牌子,用来进入学院里的一些公共场馆和自己的寝室。
一扇古朴厚重的玄铁大门,无人力而自动打开,滑至一旁,露出里面的玄机洞天。
门的四角包着银片的四象图纹,古朴而神秘。正上方的是一个莲花瓣基座的铺首,只取了铺首的形态,未用它的功用,中间凹槽正好能放下他们的玉牌,是为进门的通行。
此间名为“灵卷楼”,是伏灵院最大的一个藏,共分七层。里面书卷浩如烟海,从洪荒历史到皇室秘辛,从神话传说到志怪演义,从灵修武学到世俗话本,那是应有尽有,包罗万象。
不过既然是作为伏灵院的藏,关于修灵的书籍自然是最多的,占了“灵卷楼”的六层,剩余部分共据一层,所在为“灵卷楼”的地宫之中。
楚鳞自进入“灵卷楼”便直奔地下而去,她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修灵功法而是去搜寻一些有关龙的传说故事,以及玄奴的历史,他们的修库山明。
……
“同学,你的玉牌。”
楼梯的出口处架设着一方简易的柜台,上面置放着一个闪烁着银光的透明水晶球,它的顶部正好有一个能够与玉牌契合的凹槽。在水晶球的旁边是放着五个玉匣,里面存放的是每个楼层的通行许可。
楚鳞依言将自己的玉牌递了过去,这是“灵卷楼”的管理员之一,一般由较高年级的学生充任,主要负责为来往的学生登记去往的楼层,和提供一些建议咨询。
灵卷楼的灵修书卷是按照由易入难的排序,从一楼到六楼递增。一楼主要是一些基础入门的书籍,对于一些新手面临的小问题讲解比较详细。而六楼的书籍则是恰恰相反,是针对于灵修颇有成就感悟,想要突破瓶颈往更高境地的跃升者。
甚至很多书籍对于伏灵院中的大部分老师都很是适用,一般优秀者能够去到第四层后部便是不错了。少数天资聪颖者能够去往第五层,不过还是有很多对于他们来讲太过高深,难以理解。至于第六层,在伏灵院的历史中,学生时期能够进入的更是屈指可数,那些人凤毛麟角,后来无不都成为了名声大噪的风云人物。
书籍分级制度,也算是对学生的一种保护。若是强行越级读书,明明是低境界却想贪读高境界的书籍,不光是理解不透,更严重的是容易走火入魔。
有些时候能够在短期内感受到那些高境界功法书籍带来的实力跃升,其实从长远来看则是不然,因为基础不牢,再高的楼阁都会覆灭一倾。
“申斋,刚入学的新生?实力不错。”管理的师兄将楚鳞的玉牌递还给她,他面前的水晶球上能够显示出来借阅者的信息,这也是为他们提供选择建议的依据所在。
透明的水晶球中跳动的红色絮状光纹,这是能够进入三层阅读的实力。而这样一个实力超群的人,竟然只是刚入学伏灵院两月的新生。
“想去几楼啊?”
管理的师兄不由得有些期盼,想看看面前这位可畏的后生想去哪里,毕竟像这种天赋异禀的骄子总有些常人不具备的狂傲。如果这位新生只是中规中矩地去了三楼,那才会令他失望,虽说按照他的职责,这应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只是他觉得这样太过无趣罢了。
他的手已经默默放在了四楼通行证的旁边,似乎只要他一开口,自己就会将四楼的通行牌拿给他一样。
“哦,去楼下,麻烦师兄了。”
“什么?”管理的师兄惊讶地问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确听到了一个不中规中矩的回答,不过怎么会是去地下呢?他难道不是应该是想去四楼吗,对于像他这样的天才来说。
“我要去地宫找点资料,应该不需要通行牌吧?”楚鳞好脾气地再重复了一遍自己要去的地方,她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位师兄反应如此剧烈,地下难道有什么去不得的理由吗。
“哦哦,好,登记一下就行了。”确保自己没有听错,管理师兄从柜子下面找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有些积灰,看来是许久没有人用过了。
“姓名?”
“林储秋。”
申斋后面的林字才写了一个木,那师兄又抬起头来,“你就是申斋的林储秋?”
笔尖洇在纸上,将木的一捺也晕出个墨团。纸似乎也有些发潮,墨团的面积迅速扩张,直把整个木字都给淹没。
楚鳞点了点头。这个师兄真是好生奇怪,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惊讶反应。
得到楚鳞的肯定回答,师兄再次低头,重新将林储秋三个字工整地记录在册子上面。
“可以了,去吧。要是去楼上的话,再来领个牌子就行了。”师兄不死心地叮嘱道。
楚鳞道了声谢,便直接顺着楼梯下去了。
“真是个怪人。”楚鳞走后,师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申斋有人入学测验得了从未有过的“哈哈哈天选之子”等级这事,早已在伏灵院中传遍了,有些好事者还专门来打听过林储秋是谁。像是这位师兄这种没那么闲的,也只是听说过一些,并没有真的见过。
不愧是天选之子,想法果然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常年没人去的地宫,那些无用的废纸竟然会去。难以理解难以理解。
师兄摇了摇头,表示实在是不懂。
……
可能真的是太久没有人下来过了,连这里的火灵灯的灯芯没了都没人来更换。
地下黑漆漆一片,只有楼梯口的地方还有一线的光明。
楚鳞无奈,只好召出了火灵和冰灵,做出了个悬浮的冰灯将火焰置放在里面,维持着外冰不化,便得到了一盏浮选跟随的琉璃灯。
等出去了得找人来把灯修修,楚鳞心想道。
自己做出的灯太小,只能将周围几尺给照明清楚,再远便是昏黄一片渐入黑暗。
这里面又是堆积着书卷牍册,放得紧密严实。若是大面积使用自己这临时的冰灯,还指不定会不会因为失控引起火灾。火烧起来了事小,自己灭了就行,就怕是将这的书册给烧毁,里面不乏珍惜卷牍孤本残卷,其中的价值无可估量。
楚鳞跟着书架上小木牌的指示,逐渐往地宫的深处走去。
灵卷楼外表看起来宏伟壮大,但这地宫更是比外楼更加规模宏大,粗略估计大概是上面楼层的三四倍左右。怪不得能在这一层堆下这么多的书册。
楚鳞来到写有“境外方域”牌子的地方,她要找的可能在这里得到答案。
“崎莒,库尔答哈赤,剁甸渡赭拔,狩授苍……”
楚鳞控制着冰灯挨个地找过,小声默读着上面的不同国家。这些皆是洇灭在历史岁月中的古国,或许它们曾经辉煌强盛,又或许它们弱小不堪,但现在只存留在青史之中,或是薄薄数页,或是寥寥几行,便书尽了它们的一切。
“找到了。”
楚鳞停留在摆放着纳傈国史介绍的书脊面前,共有十二卷。她要想找黑沙城的过去,首先得从纳傈入手,不管那块疆域曾经属于何方,现在那是纳傈的领土。
黑沙城。
楚鳞一目十行地在书页上迅速浏览划过,指尖也沾满了蹭刮下的油墨和灰尘,黑乎乎的。
“……黑沙城,或曰死城、尸城。产玄奴、鳞血石、蛇首石。临遣琲,控东都,势险而流寇匪患不绝。日烈毒,少水无木,鳞介虫豸走兽飞禽无存,故曰死城……纳傈赤拔国主十九年,灭月山齐而控其旧地,易名黑沙城……”
扫过这段文字的时候,楚鳞脑海里闪烁着自己去往纳傈在黑沙城短暂停留的画面,又交织着在梦境中以神龙视角所见的黑沙城。确如文字所言,黄沙漫漫,毒日当空,肃杀一片,流寇匪患,死寂而只存在血腥的厮杀。
“月山齐么?”楚鳞喃喃,刚刚好像有看到这个名字,在哪呢?敲着自己的脑袋,努力回想着。
对了,前两个架子的左下角第三个。
楚鳞灵光一现,忙是将这书册放回原位,去到刚刚想起的位置。
不见了。
我不可能记错了啊,楚鳞见到记忆中的位置并没有那本她要找的书籍,而是另一个没听说过的小古国。
不可能,刚刚明明见到了。楚鳞对自己的记忆力想当有信心,特别是短时记忆,差不多能够原原本本地复刻出来。
她提着冰灯,蹲在架子面前仔细查看。
果然,她发现了一些端倪。这些书册都是常年没有人翻动,加之清洁维护并不到位,上面都有一层薄薄的积灰。
本该是月山齐介绍书册的地方,那本书的书脊上面积灰不全,正好是人的指印压过的痕迹。很显然,在刚刚她翻找纳傈书卷的时候,有人动过这里。
“是谁?”
楚鳞厉声吼道,手中的冰灯也是瞬时暴涨着火焰,发出明艳的光芒。
书架后面传来咯咯笑声,走出一个堪堪及她腰处的小女孩,长相同她的声音一样稚嫩。
“你是在找这本书吗?”她扬了扬手中的书卷,上面赫然“月山齐志”几个大字,正是楚鳞要找的那本。
书册封面的灰尘在她的手中蹭去了大半,呈现出一种没擦干净的混乱的赃。
“你是谁?”楚鳞伸手就要去接,被她一闪躲开。
小女孩仍旧咯咯的笑着,露出还有残缺的牙齿,看来还是个正在换牙的小孩。
“说起来你应该唤我一声师姐,就这样同师姐说话真是没有礼貌。”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怎么都觉得别扭,可不就是一个模仿大人语气的小孩嘛。
“师姐?”
楚鳞并未猜到对方的身份,想来肯定不可能是一个普通小孩。
刚才在管理处登记的时候,她瞟了眼上面的记录,上一个来这的已经是两年前的人了。而她能够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通过正规程序进来的,还能在自己不查的情况下将书册换走。这样的人,自己要是再把她当做一个如外表一样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那就太蠢了。
“嗯。”小女孩受用地点了点头,似乎对楚鳞这个称呼颇为满意。
“你找这本书干嘛?我看你找了好久。”小女孩先入为主地问道。
楚鳞心惊,她竟然一直没能发现,若不是对方主动出现,自己可能到出去都不知道。“从我进来你就一直在?”
小女孩点了点,“是啊,我一直都在哦。”
明明是无邪烂漫的孩童的声音,不知为何在这黑暗的地下,却显得那般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