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他肯定不能自己出头,眼前就是最好的人选。
余小鱼把账本放回去,指尖点住张发全的眉心,向他下达了一条精神指令:明天,带着账本,去镇上举报朱长贵。
余小鱼干完这件事,跟个没事人一样返回余家。全家人都睡了,院子里静悄悄的。
九月,晚上已经有些凉了,余老四夫妻躺在地铺上蜷缩着身子,裹紧一条破旧的薄被,鼾声此起彼伏。
余小鱼呆呆地看了半晌,把自己屋里的被子拿出来,给他俩盖上。
自己借用了人家儿子的身份,享受着他们的关心照顾,给出的回报却微不足道。他有点理解师父为什么骂他不懂孝道了,之前确实是他疏忽了。
第二天一早,余老四夫妻醒来,看到身上多出的被子,连忙爬起身,一边收拾床铺,老两口一边相互埋怨。
「都怪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儿子把被子让给咱们,自己冻着了可怎么办?」
余老四皱着眉,抱起被子:「你不也没发现。别说了,快把被子给儿子拿回去。」
余小鱼打开门:「爸,妈,你们进来一下。」
余妈妈抢着把被子送进儿子房里,抱怨道:「儿子你把被子给我们干嘛?我跟你爸都这么睡习惯了,一点不冷。」
余小鱼不等她继续啰嗦,直接掏出昨晚刚收到的四百元钱。
「妈,这钱你拿着。」
余妈妈接过厚厚的信封,打开一看,吓得脸色都变了。
「儿子,这钱哪儿来的?咱家穷归穷,可从来不干坏事。这钱你从哪儿捡来的,快给人家还回去!」
余老四平生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一下子话都说不利索了,在一边点头附和:「对,快还给人家。」
余小鱼没想到他们见到钱竟然不肯要,只好扯谎哄道:「这钱是我之前赚来的,一直藏在衣服口袋里。我回来的路上遇到点事磕到了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儿子回来时,打扮得那么奇怪,又一句不提从前的事,他们问了几次问不出结果,也就不再追问了。他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一下子带回来这么多钱?
「儿子,你想起什么来了?」余妈妈小心询问。
余小鱼摇头:「就想起自己带了钱,其他的都忘了。妈,这钱真是我自己赚的,你拿着用吧。」
余妈妈看看门外忙着做早饭的余小红,连忙把房门关紧,把钱一张张数了一遍。
「妈用不上。这钱先放我这儿,留着给你将来娶媳妇。」
余妈妈打开一只樟木箱,把钱又塞进信封,藏到一堆衣服底下,又找出把铁锁把箱子锁好,对老公低声威胁:「你可不许偷花儿子的钱,也不许说出去!」
「我拿儿子的钱干嘛?」余老四讪讪地看了看箱子,摇摇头打开门出去了。
「儿子,你要用钱就跟妈说,妈拿给你。」余妈妈笑眯眯地看看儿子,高兴地跟去厨房帮着烧火做饭。
余小鱼无奈地叹口气,提起斧子继续去林子里砍树。
他原本想拿钱出来改善余家的生活,没想到他们竟一分都不肯花,只好再想别的办法了。
余妈妈今天心情好,破天荒地给每人煎了一个鸡蛋,吃饭时脸上也笑眯眯的,余小红看着都觉得奇怪了。
不过她也不敢多打听,吃完饭就跟着余小鱼往树林走,想去帮着扛木头。
她瘦小的身子扛起一根木头,一头耷拉在地上,费劲地往前拖,余小鱼连忙过去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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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红咬着牙不肯停,坚持道:「哥,你去扛那根吧,我自己能行。」精华书阁
唉,他的家人,一个比一个犟。
余小鱼直接提起木头扛到自己肩上,说道:「你去拖那捆树枝吧,哥力气大。」
余小红不肯,非得过去帮他一起扛,两人边走边说话。
「哥,咱家真的要盖房子了?」
「当然了,你没见我做那么多土坯?」余小鱼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可是,这些树都是大队的,砍多了要给钱的。还有,盖房子要买点油毛毡铺在房顶,不然下雨会漏水。还要买些碎砖或者石料打地基,咱家哪有钱买这些材料?」
看不出,这个平日不太爱说话的妹妹还挺有脑子的呢。
余小鱼心念一动,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余小红沉默了片刻,说道:「要不,你抓几条鱼,我拿去镇上卖了吧。听说城里人有钱都买不到好东西,我要是能带着鱼过去,肯定能卖掉。」
想不到妹妹还挺大胆,竟跟他想到一处去了。
余小鱼身上可没带凡人能用的护符,没法护着妹妹不出事。
他又试探道:「镇上不许私人买卖,被抓到可怎么办?」
余小红咬牙,声音有些恶狠狠的。
「不怕。我听二婶媳妇说过,农民进城卖点小东西,就算被抓了也就是批斗一下。批就批,我不怕,批完我接着卖!」
看不出,妹妹身上还有股不怕死的狠劲呢。这样好,一家人总归有个能扶得起来的了。
余小鱼满意地点点头:「建房的钱我来准备,已经有着落了。卖鱼的事等过几天,我来想个安全的路子。」
「好!」余小红很干脆地点头,使劲把肩上的木头扛高点,想帮哥哥多分担一些。
余家人砍树的事很快有人报告给朱长贵,他却没心思去管。
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张发全,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安。
「行了,不就是点树,年底扣他们家工分就行。你去找找张发全,看看他都在干什么?」
张发全不用人找,自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人。
「就是他,把他抓起来!」他伸手一指朱长贵,一下子扑过来几个民兵,扭住胳膊把朱长贵押到门外。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是南坪大队的大队长,你们抓错人了!」朱长贵用力挣扎,却被人在腿弯上一踢,猛地跪在了地上。
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走出人群,指指朱长贵,问道:「就是他吗?」
张发全哈着腰走上前:「就是他,我做的事全是他指使的。陆干事,我带你去他家把粮起出来。」
「捆上,押走!」
陆干事一挥手,一帮人浩浩荡荡往朱长贵家走去。
朱长贵坏事了!消息立刻在南坪大队传开,社员们迅速聚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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