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眼一想,该不会是来赐婚的吧?
嘿,那他就给天下看看啥叫违抗圣旨!
刘珂踢啦着鞋子,随手披了一件衣裳,衣冠不整地走出去。
曾经传旨这种活都是秦海手下包揽,这会儿落到了竺元风手里,他在皇帝身边一般不出宫,心腹小七就被指派出来了。
见到来人手里端着圣旨,刘珂扬了扬眉,也不参拜也不行礼,直接摆摆手,示意赶紧宣。
小七深知这位是个什么德行,也不计较,利索地将圣旨展开,宣读。
倒不是逼婚,而是让太子明日代君父祭祀天地,开太庙告慰祖宗。
“皇上身体不适,需卧病修养,还请太子殿下替皇上分忧。”小七说完便将圣旨双手递给了刘珂。
虽然祭祀这件事需要早起,按照此刻时辰,刘珂现在就得准备,过程之中亦是三跪九叩,很是麻烦,但向来都是皇帝才有资格。这道旨意刘珂听着有些微妙,这不是给他长脸吗?
他狐疑地看向小七,很想知道那老东西葫芦里卖什么药,而后者却只是讪笑道:“殿下,请接旨吧。”
接旨就接旨,刘珂伸手去拿,然而下一刻,小七的手指忽然碰了他一下,一个小纸条偷偷塞进了刘珂的手心,他心中微微一动,随手将圣旨如同抹布一样抓过来,表情颇有些不耐烦。
“那就打扰殿下了,杂家告退。”小七办完事,带着侍卫离开。
等他们一走,刘珂回到屋里,展开纸条,面色顿时凝重起来,果然。
第188章 情愿
除夕大宴,皇帝跟太子之间绵里藏刀,谁都能感觉到那剑拔弩张的紧迫气氛,都在猜测太子地位不保。
可忽然,正月初一祭祖祭祀,皇帝命太子替父感应天兆,叩拜地轨这一举动,让所有大臣吃了一惊。
这不是说明,皇帝还是中意太子吗?
也是,放眼诸皇子,除了那张嘴不讨人喜欢,所作所为却是再挑剔的人也得说一句刘珂德配其位,皇帝只要不那么昏庸,拿刘氏江山稍微当一回事,就不会废除太子。
或许只是因为看不惯刘珂满身带刺,时不时顶撞,让皇帝威严扫尽才会有父子如同仇敌般的错觉吧。毕竟,皇后平冤,皇帝三请四召盼着宁王归京,总不至于真的毫无情谊。
这样一想,众臣看太子的眼神又再一次变得不同,宗室甚至在事后还劝慰了太子一句,稍微对父亲孝顺一些,就不会闹得朝廷内外提心吊胆了。
安安分分等着帝王让位多好,反正后者已经七十,再熬一熬也就差不多。
刘珂嘴上答应的好好,心中怎么想,便无人知道。
那老东西就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也不想让他好过,他若真的被这个迷魂阵给晕乎地熬一熬,可就被皇帝给熬死了。
想起竺元风暗中传递的消息,刘珂眼神阴阴。
过了初一,宫中便无大事,各家各户开始人情往来。
太子府的门槛虽高,但依旧有前仆后继的官员登门拜年,公卿勋贵最早。
高学礼带着尚瑾凌是初五来的,不早不晚,寒暄之后,刘珂一点没客气地把尚瑾凌直接拉走,徒留下高学礼被管家迎入一间书房,那里别的没有,书非常多,足够他喝茶看书打发一整天的时间了。
屋内,尚瑾凌刚被拉进来,就听到一个重重的关门声,他眼皮微微掀起,还未露出揶揄的笑意,就被关了门又急匆匆回来的刘珂一把扯进怀里。
被按在结实的胸膛上,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尚瑾凌闷闷道:“我以为这个时候,光拥抱不够。”
话音刚落,禁锢在他腰上的手微微一松,然后下巴被抬起来,温热的气息寻着他的唇,一把撬开,轻车熟驾地探了进去。
“唔……”
刘珂亲的凶狠,尚瑾凌刚开始还游刃有余,不一会儿就有些气短力衰,忍不住想往后退。然而刘珂攻城略地,片刻不让,直到尚瑾凌的后腰抵住了圆桌,后者干脆将他抱起来坐在桌上,然后按着他的后脑勺继续。
浓重的呼吸带着衣料摩挲,在这静谧的屋内响起令人脸红的暧昧,尚瑾凌的手不得不从刘珂的腰上绕到了胸前,推一推。
刘珂一品相思,恨不得将人吞吃入腹,直到尚瑾凌开始推据,才勉强挤出点理智,稍微放开,但是唇与唇之间相去不过毫厘。
尚瑾凌一脸潮红,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热的,大喘着呼吸,眉眼却含着春水意,低低地喊了一声,“够了……”不上床,就光亲,亲腿软了,谁负责?难道要他霸王上弓吗?
“凌凌……”刘珂眼角发红,眼神深邃中藏着一把火,他听着这声沙哑,见尚瑾凌没再说别的,又重新欺上去狠狠地掠夺一番,才将有些软意的尚瑾凌彻底放开。
这位“正人君子”还好心地帮尚瑾凌将他扯开的衣裳拢了拢,接着低哑地问:“要不要喝水?”说着刘珂摸到了差点掉下桌的茶壶,一摸,居然是冷的,顿时皱眉喊道,“团子!”
正端着茶在门口的小团子赶紧推门进去。
说实话,不是小团子怠慢,实在是这位殿下他追不上,他没想到刘珂猴急成这样,拉着尚瑾凌就直奔寝室关门,这股迫不及待的劲,小团子能去打搅吗?
必须不能啊,所以他就等在门口,还在犹豫要不要准备热水的时候,里头叫人了。
嗯……凭他家殿下的矜持,这不意外。
小团子端茶进去的时候,尚瑾凌已经从桌子上被抱下来,只是眼神很复杂地看着刘珂,饱含着深深的无奈和神奇。
小团子嘴角一抽,将茶盘递给刘珂,然而一见到太子殿下的模样,愣道:“殿下,您的腰带散了。”
刘珂低头,果然看到腰带松松垮垮地搭着,要掉不掉的样子,他一脸迷惑,“奇怪,啥时候散的?”
这时,尚瑾凌道:“过来,我帮你系。”
那感情好,刘珂屁颠屁颠地站在尚瑾凌的面前,后者洁白修长的手绕过他的腰,很快就系了回去。
小团子冷眼看着,对自家主子那一根筋简直甘拜下风。
方才屋里就俩人,既然不是刘珂自己解的,那余下的还用得着说吗?
他心中咋舌,将茶水送上之后就立刻下去了。
尚瑾凌端着水,斯斯文文地润了喉咙,让被亲得发麻的舌头得到缓解,然后清清淡淡地问:“你要把我送走吗?”
此言一出,刘珂顿时一怔。
“此地无银三百两,送哪儿我才安全?”尚瑾凌发红的眼尾上挑,带着一抹了然。
刘珂深深一叹,挠了挠头,“咋什么都瞒不过你。”
尚瑾凌嗤了一声,心说废话,这人撅起屁股他就知道憋了什么闷屁,更何况关系到他的安危。他联想到在雍凉的雪夜,那人就打算抛下自己独自上京,就知道这人又打算为他好了。
刘珂在尚瑾凌的面前坐下来,老老实实道:“哥想过连夜把你送去西北,可是你一定不愿意。”
尚瑾凌笑眯眯地说:“没啊,我很乐意,以后我会以未亡人身份早晚给你三炷香。”
刘珂嘴角抽了抽,心道他若这么干,尚瑾凌真的做得出来。
“凌凌,我得杀了他。”
尚瑾凌收起了笑,“想必皇上也正有此意,不过你和他都需要一个借口。”
师出要有名,废太子和逼宫都一样。
以刘珂的口碑,若非谋逆大罪,顺帝都说不过去,可想逼着刘珂谋反,却不容易,最简单的便是动其逆鳞。
而这个逆鳞,毫无疑问便是尚瑾凌。
同理,刘珂谋逆也得有正当理由,帝王昏庸无道,残害忠良,以至于激起愤怨,都可成为一块遮羞布。
而这个契机,目前看来依旧在尚瑾凌。
“我不想让你涉险。”刘珂道。
“可我想等着我的白马太子亲自将我救出去,那便是一段佳话。”尚瑾凌微微侧了侧脸,笑得温柔,“老师的冤屈,你舅舅和母亲的惨死,王老爷白发送黑发,这一切都该真相大白,你说过,要为他们报仇,机会就在眼前。”
“没错。”刘珂没法反驳,良久他道:“我会去找泗亭侯。”
尚瑾凌点头,“此事一出,皇上对泗亭侯的信任也会大大降低,他会另找外援,以备万全之策,那么就只有……”
“端王。”
尚瑾凌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勤王之君非他莫属。”
论天下兵力,终究以皇帝为尊。
但是刘珂并没有发愁,反而道:“你既然已经猜到了,凌凌,是不是也已经有安排?”
尚瑾凌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那当然,虽然皇上没有为你赐婚,不过你也并非孤身一人,你得记住你是有婆家的人。”他的手指戳着刘珂的胸口,提醒道。
刘珂愣了愣,“不是岳家吗?”
尚瑾凌漂亮的眼睛一瞪,不满道:“你之前还说要入赘的,不认吗?”
刘珂哪儿敢反驳,顺着毛摸,“认认认,凌凌,那啥时候娶哥过门,我怕年纪都一把了,不得恨嫁?”
尚瑾凌弯了弯唇, “等着,我带三千将士来迎娶你。”
宫中,顺帝倚靠在床榻上,随手拿着一本书,听着小声的脚步,淡淡地问:“事情查的如何?”
竺元风走到龙床前,弯腰道:“禀告皇上,太子身侧并无侍妾,也无……娈宠,屋内空虚。”
“无人?”顺帝嗤了一声,将书往身边一丢,“你觉得可能吗?”
竺元风想到最近查到的事,震惊得差点失态!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瞒着皇帝,可是又能怎么瞒?
尚瑾凌与刘珂竟是这样的关系!
“元儿,怎么不说话?”眼看着顺帝的目光瞥了过来,竺元风定了定心神,垂眸道,“皇上,奴才不敢妄言,不过太子殿下屋里的确没人,不少勋爵大臣曾赠美人以示好,但是不管男女,太子殿下都没收。”
最终竺元风没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告知,因为这些事情并不隐秘,他很清楚就算他不说,也会有旁人暗中告诉皇帝,而他反而会陷入麻烦。
“呵,一个皇子清心寡欲到这个年纪,简直匪夷所思。”顺帝侧了侧身,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就算身有隐疾,收个女人随便放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拒绝?反而让投靠之人心生不安。”
他想起除夕宴,刘珂当众向泗亭侯求亲的场面,当时觉得怒不可遏,但是如今回想起来,“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拒婚呢?”可他为谁拒婚?
竺元风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说:“奴才查了随太子殿下进京之人,有所发现。”
“哦,那是哪一个迷得太子殿下神魂颠倒?”
竺元风暗暗吸了一口气,“跟随在太子殿下身边最长,年纪相仿,长相出众,在此之前一直住太子府,便只有一位了……”竺元风口中干涩难言,“本届状元郎。”
寂静的殿中,忽然传来顺帝哈哈大笑声,一点也没有病重卧床,需要太子代为祭祖祭祀的地步。
“朕猜也是。”顺帝拍了拍竺元风的手,“那孩子朕见过,风姿无双,颇有当年……他的风采。”顺帝的眼神中露出怀念,似乎颇为欣赏道,“老七果然是朕的种啊!”
一般正常的父亲在得知儿子可能喜欢男人的时候,最先的念头必是打断他的腿,然后硬生生地掰回正道娶妻生子。
可顺帝却赞叹道:“这小子有眼光,咱们父子俩看中的都是这样的无双公子,好!”
竺元风不知该如何评价。
笑过之后,顺帝忽然又淡漠地说:“看样子,尚瑾凌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