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一样,为何分家?”
“唉,何必让我把话说的太明白呢?”二夫人也不怕周围看热闹,直接说,“不分家也无妨,只是大哥,你这没了爵也没了官,要如何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呀?说来这也是在给你减轻负担。”
“负担?”
二夫人笑容满满:“可不是嘛,谁继承家业,自是谁养家,放哪儿都一样,谁让你是嫡长呢?”
宗亲世俗,的确如此,可是如今方文成身无分文,怎么养?
二夫人见他噎住了,顿时一甩帕子,让身边的下人赶紧整理箱笼,“所以还是各管各,分开的好。”
可这根本就是歪理,文福看不出下去道:“二夫人,虽然这话没错,可还有兄弟守望相互一说,这么多年老爷都没有亏待你们,难道如今落难了,就要过河拆桥了吗?”
听着这话,又看着这一个个箱子搬出来,方文成终于一个没忍住上前一步就扯住搬箱的下人,猛地掀开箱盖。
绫罗绸缎,细软珠宝,各式各样的好东西都收拢一处,他额头青筋蹦起,怒道:“若不是我念在手足一场,爹去世后不忍心将你们赶出去,留在府里供你们吃穿,你们哪儿来的这些东西?如何穿金戴银,富贵荣华?文远,你就是这么报答大哥的?”wutu.org 螃蟹小说网
方文远一边躲闪一边说:“这个……大哥,我也是没办法,老婆孩子要养,不像你,就一个人。”
“你……”方文成气得直接抬起手,就要打下去,却被二夫人一下子握住了手腕,“大哥这话就不对了。”
她一把甩开方文成的手,皮笑肉不笑道,“谁都知道大哥的俸禄和爵银,自己用都不够呢,养小老婆和私生子都得搜刮着大嫂,哪儿来的供我们吃穿?真要掰扯清楚,那也是大嫂的善良,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二夫人本就是尖牙利嘴,原来还忌惮着要依靠大房装得乖乖顺顺,可这会儿方文成一无所有,她还给什么面子,“大哥与其在这里与我们动手,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养活自己吧。没本事呢,就趁早去大嫂门前跪着,哦……我说错了,现在是尚家姑奶奶。万一人心软,说不定还能有个三瓜两枣的施舍呢。再不济,不还有你那朵温柔的解语花和出息的儿子嘛,杨家总不能看着姑爷饿死街头吧。”
这夹枪带棒,连讽带刺的让方文成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黑,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好,好……果然薄情寡义,当初就该将你们赶出去!”
他这副模样配上昨夜辗转反侧熬出来的黑眼圈,活脱脱一个落魄的鬼,还哪儿来的风度翩翩,文人雅士。
“赶出去?”二夫人一把将打开的箱子盖给合上,冷笑道,“要是把我们赶出去你还怎么给杨家搂银子,怕是连这十多年的好日子都没有了,那时候以尚家姑奶奶的脾气,还能容忍你纳小?说来,你还得感谢我们呢!”
论胡搅蛮缠的本事,这位也是当仁不让的,她看了看东西都已经整理好,便一理头发,抬高下巴,“算了,也不用你赶,我们自己走就是。”
她说完就昂首挺胸,拉着儿子,扯着丈夫就走了。
早在杨氏不肯见她的时候,二夫人就做了分家的打算,今日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一个个的都是活该。
方文成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原来,他在哄骗着尚轻容的时候,身边的人也在哄骗他,如今虚伪的假面都揭露下来,那就只剩下落井下石。
可这显然没完,二房带着自己的家当没走多久,钱多金便带着几个账房,并一帮孔武有力的下人走进了云阳侯府。
他抬头看了看光秃秃的牌匾,不禁笑道:“这下手果然还是朝廷来的快,都是明白人,行吧,咱们也不能落后,每个人手上都有清单吧?”
众人齐声道:“是!”
“那就按着清单,一件一件给我找仔细了,姑奶奶吩咐下来,一根针都不能留,是尚家都给我带走。”
“是!”
“另外清单上没有的,也照样登记在册,这些也是咱们尚家的。”
“明白!”
钱多金满意地点点头,“还有没有疑惑?”
有人突然问了一句:“姑爷,若是有人阻拦怎么办?”
“阻拦,还有谁不长眼?”钱多金朝着方文成看了一眼,冷笑道,“若真有,就告诉咱们的两位小姐,看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压阵来的双胞胎抱着手里的长枪,闻言眉毛一挑,气势瞬间霸道起来。
“是!”这一声尤为响亮。
钱多金大手一挥:“那就去吧。”说完他迎向脸色青白的方文成,笑道,“侯……方老爷,不如一同去旁边坐坐,东西有点多,需要不少时间,不过您放心,保管在内务府将宅子收走前,都搬空。”
这话让方文成愣住了,他视线转了一圈,看着周围屋舍,还有这精心打理的一景一物,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钱多金。
这个可怜的模样,饶是钱多金再硬的心肠都软一软,“你不会以为皇上摘了门匾,还能给你留下宅子?”
方文成动了动唇,最后视线落在身边唯一还跟随的老人身上。
文福叹道:“老爷,暂时住的地方,小的会找好的。”
第40章 办法
尚家的宅子,并不难打听,刘珂睡足吃饱,日头挂了天才带着小团子溜达了过去。
不过没想到的是,竟然被拒之门外。
“七皇子殿下,真是对不住,我家少爷重病,无法见客。”
病了?
这种应该放鞭炮庆祝的好事,居然病了?
真的假的?
刘珂眉尾一挑,脸上露出玩味的笑。
他摸了摸下巴,看着门房说:“既然重病,那就算了,不过爷的鸟还留在他这里,带回去总行吧。”
“这……”门房有些犹豫,但是面前的七皇子他不敢得罪,便道,“请殿下稍等,小的立刻去禀告。”
刘珂难得好说话,点了点头,看着门房急匆匆地跑进去,嗤了一声:“果然有鬼。”
小团子纳闷道:“殿下如何知道?”
“天气这么冷,就算见不着,也不该让本殿下干等在门口,说明什么?”
小团子小声问:“什么?”
刘珂的表情上就印着六个字:你是猪脑子吗?
小团子缩了缩脖子。
“说明谢客是真,生病是假啊,蠢货!”
刘珂得意之间,门房跑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方瑾凌的小厮长空,后者连连赔罪:“让殿下久等,实在过意不去,请。”
刘珂嘴角一勾,瞧,这不是被言中了吗?
可惜,当刘珂跟着长空走近方瑾凌的屋子,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咳嗽声,主仆俩顿时面面相觑,小团子指了指里面,轻声说:“殿下,小少爷好像真的病了?”
这不该啊!
不死心的刘珂走进里面,到了方瑾凌的床前,大眼瞪小眼之下,仔细瞅了瞅,最终道:“你这装得未免也太像了。”
方瑾凌顿时无语:“我的确是生病了。”
“哦?难不成伤心过度,想爹想的晚上睡不着,最后风寒入体,一病不起?”刘珂虽这么说着,可是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你是这种人吗?
方瑾凌微微一笑,不缓不急道:“非也,乃是见诸姐切磋,兴致所至,摇旗呐喊,以致风邪乘虚而入。”
这个原因……刘珂抽了抽嘴角,见方瑾凌一脸戏谑看着他,他微微挑眉难得好心地嘱咐一句:“那尚少爷可得好好养身体,不然这一路去西北,别地儿没到,自己先蹬腿了。”
这话让方瑾凌有些不高兴,既然都知道彼此的皮,再客套下去就显得虚伪,于是不客气道:“少咒我,这次是我大意,下次必然不会……咳咳……”
突然一阵喉咙发痒,方瑾凌顿时压抑不住咳嗽起来,边上伺候的紫晶连忙倒水顺气,只是这一咳起来就撕心裂肺停不下,听得刘珂心下跟着难受。
他忍不住道:“喂,你能不能悠着点,爷都感觉你要把肺管子给咳出来,整的我也有点喉咙不适。”
“咳咳……咳咳……”方瑾凌的咳嗽声音陡然变大。
刘珂连忙蹿远点,嫌弃道:“这不会过病气吧?”
方瑾凌就着紫晶的手喝了口水,慢慢平息下来,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来:“那就请殿下赶紧回去,免得感染贵体……”
可刘珂的脸皮多厚,这种置气的话他一向不当回事,反而委屈上了:“一会儿让我来,一会儿让我走,你咋像个姑娘似的这么多变呐。”
方瑾凌一脸佩服地看着他,提醒道:“殿下,好像是您不请自来,光临寒舍的吧?”
“那又怎么样,一只鸟而已,你让人提出来不就好了,做什么还请爷进来?”刘珂可不傻,方瑾凌的小动作他清楚着呢,“不是想见我?”
还挺上道,的确若是旁人,方瑾凌早就以病重为由打发了,而刘珂……他的确想见一见。
刘珂好以整暇地看着他,一副大家都一样,别装了。
于是方瑾凌微微一笑,问:“那您要见见您的鸟吗?”
“当然,你有没有好好照顾它,提前说好,要是病了死了,我得拿你是问。”
方瑾凌没多言,只是吩咐道:“紫晶,把白眉带过来。”
“是。”
刘珂听着挑了一下眉:“白眉?
“闲来无事取的名儿,殿下若是不满意尽可以换一个……咳咳……”
这时,紫晶提着一个精致的鸟笼进来,里面装着的就是那只白头翁,小鸟儿正站在横杆上扑腾翅膀,看起来很有精神。
鸟似乎还记得自个儿的救命恩人,看见刘珂张嘴鸣叫。
“哟,这是活过来了?”刘珂接过鸟笼,对着白头翁吹了吹口哨,整一副流里流气的纨绔样。
他逗弄了一会儿,然后踱步到窗边,打开窗子。
“哎……”紫晶见了正要提醒有寒气,就看刘珂将鸟笼打开,伸出了窗户,轻轻一抬:“小东西,伤好了就飞吧,外头天大地大,比关在笼子里强多了。”
白头翁扑棱翅膀一下子从笼子里钻出去,一转眼就飞没影了。
刘珂将空鸟笼往桌上一放,关了窗户回头看着方瑾凌,抱臂一笑,闲闲道:“名字是叫给人听的,这鸟可不认。”
“您的鸟,您做主。”方瑾凌端着一杯水润嗓子,“只是天寒地冻,它翅膀尚嫩,不知道在外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季。”他眼睫垂落,咳嗽之后的声音稍稍喑哑,却意有所指。
刘珂想当然回答:“自由自在最重要。”
“是吗?”方瑾凌闻言看着刘珂,抬了抬手让紫晶退下,接着宛然道,“看来得恭喜殿下得偿所愿,远离京城,海阔天空。”
“这又知道了?”刘珂颇感兴致地凑到方瑾凌面前问,“对了,那天还没问完呢,你怎么知道我想离京?”
方瑾凌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刘珂一见到这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又要糊弄他,便提醒了一句:“喂,可别再糊弄我了,咱俩都这个关系了,乖,得说实话。”
方瑾凌闻言疑惑不解道:“敢问殿下,咱俩是什么关系?”
“这个嘛……”刘珂搜刮了一下肚子里的墨水,不确定道,“狼狈为奸?”
方瑾凌一口水呛住,顿时再一次猛烈地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