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他相信我

谢培东到底还是没能拦住这位早年就认识的“红队锄奸五爷”在大年夜把侄女带走,毕竟他的觉悟在那里,为党奉献一切的自觉早已经可入骨髓。反而是孟荧精神瞬间好了很多,还安慰了姑父一句,“最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姑父您不要担心我,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谢培东终于沉默了,正如他人生大半时候一样。

最后一句是心学圣人王阳明的名言,其实方家的家教可以说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方步亭早年还没有对国/民党政府彻底失望的时候,虽然出国留学,但对子女教育多以儒家为根本,尤其推崇王阳明,所以孟荧还是下意识地用记忆里的这句话安慰姑父,说完之后才恍然,其实他们都比王阳明幸运,如此奇才,生于一个封建王朝的默契,明明是经天纬地之才,却一生为皇权和文官集团拖累,早早去世。

而他们虽然艰苦甚至受委屈,却亲眼见证一个古老的社会焕发新生,自怨自艾有什么意思?

她这番表现倒是让五爷高看了一眼,比较客气地请人七转八弯地坐上了军用轿车,疾驰而去。不过虽然没把她当犯人看管给人眼睛上套了黑布条,但是孟荧就算是个路痴也看出来这是在不停地绕路呢,她反正慌得眼晕正好闭目养神。

她这样,倒是让几个随行人员有些刮目相看。

不说别的,这个年纪的姑娘,有这份镇定,就有老地下/党员的沉稳。

等到夜半三更的时候,车子才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停了下来,孟荧有点晕车,要求先吹吹风,五爷虽然觉得她娇气,但也没有多说就同意了。

但在这个世界双眼视力2.0的孟荧就算是在茫茫黑夜里,伴随着“霹雳霹雳”的烟花,也能看到随着五爷一摆手,暗处几个长枪悄悄缩了回去。

由此可见,这里真的是个很秘密的地方。

不过孟荧也不生气,毕竟现在新中国才刚刚建立,如同一个稚嫩的婴儿,而各方各国的间谍也真的是太多了,她方孟荧是通过意共人员介绍入党,跟一个说不清楚是否叛变的军统六哥同居多年,不可能不做防备。

等进了屋子,发现就是一间很平常的会客厅,有一位接待员,而五爷也说钱大姐还要处理一点公务,请她自便。

孟荧都震惊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啊,这些老革命真是在拿生命在干,后世有一句话叫做“中国效率”,估计源头就在这里。不过想想,要不是甲午战争之后浪费的时间太多,中华大地满目疮痍,他们又何至于如此?

中国可比西方列国迟了整整两次工业革命呢。

说来也怪,她自从来了之后,在野战军医院忙到太晚,就很容易失眠。但今天明明是这么紧张的时刻,她越是胡思乱想,反而昏昏欲睡,窗外黑夜如墨,但是欢庆也渐渐结束,喧闹不再。孟荧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门被打开了,率先进来的是一位中老年的儒雅男士,他衣衫平凡但打扮非常得体。而她身后跟着的则是一位更加年长的妇女,头发都发白了,锄奸五爷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的钱副部长。”但对那个男子却丝毫不提,孟荧以她和戴雨农打过交道的经验发誓,这位的身份一定非比寻常,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问。

可能这就是气场吧。

不过最后还是钱副部长还请大家都坐下,屋里瞬间就剩下了三个人,也五爷也自觉自动的走了。

那名男子率先道:“今天大年夜,实在有点冒昧,但听说孟荧同志也做过外勤,想必也知道秘密战线就是要在黑暗中行走,越是这种时候越适合谈正事,作为党员,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孟荧点头,要不然大冬天的来这里干什么,只不过她也不知道人家需要怎么配合,只能静静等着。

接下来就是钱副部长开口了,“方同志,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党有一名打入敌人内部的钉子,代号‘风筝’,请问你知道他是谁,而他的上级又是谁吗?”

孟荧到了这种时候反而平静了下来,说:“知道,这两位严格来说都是我的上级,‘风筝’是曾经的军统山城站站长,戴雨农手下八大金刚之一的郑耀先,为掩护身份我们曾经以夫妻身份生活过四年。至于他的上级陆昊东代号‘玉环’,对外的身份是一个坐堂大夫,我经常以看病为由为他们传递情报。”

钱副部长有些动容,她无法告诉孟荧,那曾经是她无缘的恋人,而职业素养很快让她调整好了心态,继续道:“陆昊东同志已经牺牲,这想必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找郑耀先,但毫无收获。孟荧同志,你是长期接触他的人,能给我们提供一定思路吗?”

只有说到郑耀先,孟荧才会有些生气,心想解放之前川渝共/党游击队就对他下达了格杀令,这心里啥滋味就不多说了,人总要好好藏起来吧,要不然一个不小心,死在自己人手里,那可是可以和岳飞、于谦比比冤枉了!

不过她来也是想解决问题而不是发牢骚,那位中年男子一直用手指轻轻敲着茶几,那种强大的气场真的能让人有有种安心的感觉,因此她的讲述也不由得变得更加平和起来。

“我觉得,他还在大陆,很大程度上还在山城。”

“你基于什么得出这个结论。”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猜的。”孟荧坦言道。

那个中年男人有些失笑,终于开口道:“孟荧同志,你也算老地下/党了,自己不觉得这些话荒唐吗?”

孟荧正视他,道:“您的资历肯定比我要深厚的多,也该知道,我们这一行,说话要谨慎,更不能留下笔墨,很多情况下判断敌我,就是靠同志之间的默契。比如郑耀先同志在戴笠死后就觉得他要出事,提前送我离开。临走的时候,还让我带上了这个。”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项链,赫然是那枚蓝宝石戒指。“陆昊东同志说过,这是证明他身份最好的证据,他相信我,所以我也相信他。”

——

还是没能多写一点,大家将就看吧。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