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又添油加醋地大大地说了一番话,听得周瑞家的张大了口,就想一条被压住的死鱼。</P>
之后,周瑞家的随便应付了两句话,就急急忙忙朝王夫人的佛堂而去,连脚上的新缎子鞋沾了溅上的雨水都浑不在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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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大瞧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转头就朝外走。</P>
才转过廊子的弯儿,就见一个小丫头正扶着他媳妇进来。</P>
赖大家的挨了打,在家里养了几日,今天才能勉强下炕,赖嬷嬷就叫她赶紧进贾府去,借着去向老太太请罪的由头,再趁机去好好挑拨挑拨。</P>
赖大见自己媳妇头上身上精湿,脸色蜡黄,知道她这一路上正赶上了雨,便劝了句:</P>
“先去后头换件衣裳,你也歇会儿再去,不急在这一时。”</P>
他媳妇苦着脸道:</P>
“算了,现在就过去罢。</P>
再迟些老太太那边就要开午饭了,饭后老太太又要午睡,午睡后还要吃茶,不知道要等多早晚呢,妈还在家里等我的信儿呢。”</P>
赖大知道母亲一向说一不二,只得嘱咐小丫头好好扶着,便由着赖大家的朝后面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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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大刚走到前面,还没来得及进屋,忽然外面有人来报,说老爷回府来了。</P>
赖大赶忙带着人一路迎了出去,贾政回来并没有进内宅,就在外面梦坡斋小书房更衣,然后要先去给贾母问安。</P>
一进梦坡斋小书房,脱了官服,贾政一脑袋就倒在了竹榻上,烦心叹气道:</P>
“案牍劳烦,烦杀人也,累杀人也。”</P>
赖大亲自端了茶进来奉上,贾政随便摆摆手,是以他将茶碗放在桌上。</P>
赖大恭恭敬敬道:</P>
“老爷着实是辛苦了。”</P>
家政仰面躺在小竹榻上,颓然吟诵道:</P>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P>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P>
赖大知道,贾政这十有八九不是又是当官当烦了,就是又捅了个什么小篓子。</P>
他伺候贾政多年,很懂得顺着主子的意思,于是便轻声说了句:</P>
“老爷是李太白似的名士风范。哪里耐得那些烦人的俗务?”</P>
这话让贾政听得相当入耳,频频叹息道:</P>
“赖大啊,你跟了我快四十年呐,这世上,也就你能懂我。</P>
唉,潇洒名士又如何?风流才子又如何?还不是天天被这些升斗俗事缠得一身俗不可耐?</P>
苦,苦,苦,众生皆苦,吾亦苦啊。”</P>
赖大趁机道:</P>
“老爷说得可太对了,名士也苦啊,就像山子野老先生那样的名士,如今不也是被人家一句话就说他贪墨了好多银子,立刻就被人用麻绳子捆得跟牲口一般,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呢。”</P>
“你说什么!”</P>
贾政闻言大惊,一下子从竹榻上坐了起来,大声道:</P>
“山子野老先生出了什么事情?哪个敢如此胆大,有辱斯文?”</P>
赖大故意战战兢兢答道:</P>
“这话小人可不敢说。</P>
昨儿琏二爷发了很大的火,把小的们的魂儿都吓飞了。”</P>
“琏二?混账!我的府里何时轮到他来发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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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外头有人来报,说一众清客都来求见。</P>
贾政回府本要先拜见贾母,但听说一众清客都来了,只得先不入后宅,只更换了常服,吩咐一声“有请”。</P>
因贾政自己没有科甲出身,所以一向最喜读书人,礼贤下士,每每与这些读书人在一处闲谈,贾政便觉得自己也是个“老学究”,如今自己的学问,总算是配上了年轻时曾经的风雅。</P>
不一时,詹光、程日兴、胡斯来、单聘仁等十八位清客都到了,贾政赶忙请众人落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