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七嘴八舌的发表着反对意见,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本该严肃的议政大殿顺息变成菜市口。
“肃静!”见陛下脸色有些不好看,韩渊立即开口,勉强将反对的声音压下去。
但大臣们只是沉默,态度没有丝毫改变的迹象。
虽然类似场景已经经历过多次,早就习惯。
但想到自己为了振兴大周所做出的努力,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驳回,陆瑾还是动了怒。
皇兄离世这几年,对于大周民众而言,皇位上的人没变,皇权也依旧稳固。
但那只是在民间,而放眼朝堂,她颁布的诏命被朝令夕改,提出的想法也无数次因群臣反对而被迫放弃。
唯独一个用震南关换回司安的决策,那也是顶着巨大压力才勉强落实的。
现在皇权已经被彻底压制,她的处境甚至可以用危急来形容!
所以最后,陆瑾也只能忍住心火,转而将目光投向稳稳站在朝臣班列中的宰相王喆。
被君王这样直直盯着,换谁心里都会有些发怵,但王喆却是气定神闲。
大殿中的氛围逐渐压抑起来,最后落针可闻。
似乎是觉得气氛已经足够,王喆这才抱着笏板,施然出列。
“启禀陛下,臣倒是有些不同看法。”
陆瑾松了口气,对方能这么说,就代表他已经站到自己这边了。
“王爱卿但讲无妨。”
“是。”清了清嗓子,王喆看向司安,朗声道:
“论治内,司安助萧清漪铲除权臣,一统朝纲;论对外,平津、樊城、斜方谷,司安三战定乾坤,扫尽周国叛军。”
“如此文治武功之大才,难道还胜任不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吗?”
“至于诸位同僚所担心的,老夫以为过虑了。古语有云: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仇寇,周国女帝薄情寡恩、昏聩残暴,天下皆知,司安绝不会行那自绝之事。”
说完,王喆朝陆瑾弯腰行礼,沉声道:“遂臣以为,陛下此举既全了司安一展鸿图之志,又为我朝寻得了一位不世出的大才,实为两全其美之策。”
王喆洋洋洒洒一番大论,辩得群臣哑口无言,就连刚开始跳的最欢的吏部尚书,此刻也是三缄其口,不再反对。
当然,他们沉默的最大原因,还是王喆手中掌握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柄。
现在对方已经表明态度,要跟陆瑾站在一起,他们再想要反驳,就得掂量掂量自己能否承同时承受皇帝和宰相的怒火了。
见大殿中不再有人反对,陆瑾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司安,锦衣卫乃天子耳目,指挥使更是其中要职,往后你要实心用事,严正法纪,不可辜负朕对你的期望。”她嘱咐到。
“是!”司安躬身应诺,眼睛却不留痕迹瞥向王喆。
如果光看外表,这个王喆国字脸,丹凤眼,身长八尺,美髯及胸,妥妥年画里的忠臣模板。
甚至见司安在看他,王喆还转头对司安和善一笑,还真有点君子之交的意思。
但所谓人不可貌相,尤其是经过刚才那些暗流,高居庙堂多年的司安立刻意识到,这个人绝没有表面上那样仪表堂堂。
甚至他帮自己说话,大概率都是和陆瑾做了利益交换,这让司安心中暗自警醒。
“这种人绝对要防一手,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散朝后,司安的任命正式生效,他在街边随便找了个小摊解决早饭问题后,就准备赶去镇抚司。
没办法,大魏现在外有萧清漪捏着镇南关,兵锋直指腹地,内部朝堂也是山头林立,还有陆瑾假扮皇帝,这是颗大雷,随时都会爆。
留给他们两人的时间都不多了,为了不再次陷入周国那种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必须拿出以往都擅少表露的果决与狠辣,迅速打开局面。
……
有道是运气一好,困了都有人送枕头,司安今天运气显然不错,想啥来啥。
司安吃完饭刚准备去结账,他便瞥见大街上,两个身穿青色山文罩甲,腰挎弯刀的缇骑气势汹汹,直奔小摊而来。
“锦衣卫?有意思…”
顿时,司安刚抬起来的屁股又落了回去,低下头默默旁观。
两人的心情显然不太好,找到桌子坐下之后,解下腰间挎刀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语气不善。
“一斤酱牛肉,两碗面片儿,六个芝麻饼,他娘的快点!”
这一嗓子让周围的食客齐齐一愣,当看清两人装束后,原本有些嘈杂的小摊瞬间一片死寂。
食客们低下头,只想吃完早点走,摊主更是吓得两腿一抖,哭丧着脸小跑过去,语气哀求。
“两位爷,咱这儿只有面片儿和芝麻饼,没肉啊……”
却不想他这一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
啪!
反手一巴掌将摊主抽翻在地,黑脸缇骑豁然起身,眼睛瞪得像铜铃。
“直娘贼!没肉你摆个甚么摊?消遣爷呢?!”
另一人手掌默默按上刀柄,也是面色不善。
“有有有!有肉有肉!两位爷息怒,小民这就去买!”
侧脸肿胀,嘴角也淌出血来,混合着鼻血滴答滴答往下流,摊主却仿佛全无所觉,撑起身来连滚带爬跑去给两个缇骑买肉了。
其他人对此都是敢怒不敢言,甚至小声咒骂一句都不敢。
唯独司安竖起耳朵,饶有兴趣的偷听,因为两人的聊天内容正是他最感兴趣的东西。
“娘的,指挥使被一个周国死囚抢了乌纱帽对咱发火咱忍了,一个端茶递水的小摊贩居然也敢跟老子摆谱,没天理了!”
“也不知陛下为何会让这种货色来接替陈指挥使,莫非陛下也有龙阳…”
“谁知道呢…”
“呵,若真如此,那咱们倒好做了,他要识相就做个泥塑菩萨,要敢动什么歪心思…嘿嘿,别说陈指挥使那边等着给他下绊子,给爷惹火了,爷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正该如此,他们上面爱怎么闹腾随他们,咱们呐,一切照旧。”
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着,完全不担心会惹上麻烦。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些市井小民根本不可能把他们怎样。
但他们再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次,他们会为自己的嚣张言行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