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有你这句话就行,咱往后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说完这话,绣绣一甩头,挎着包袱卷冲出了屋子。“绣绣,绣绣,你回来,回来呀!”绵绵托着肚子追到了屋门口,可是,绣绣的脚上就像抹了茶油似的,一熘烟的就走不见了。绵绵还想去追,然而笨重的肚子不允许。曹八妹从后面追上来,“绵绵,别追了,死丫头的心早就不在这儿,追回来也是给大家添不快,随她去吧!”绵绵转过身,看向曹八妹。曹八妹却已转身,拖着一双沉重的骄腿回了身后绣绣的闺房。绵绵看了眼旁边的小三子和小侄女,小声对他们俩说:“你们俩就在门口玩一会儿,哪都不要去。”小三子满脸木然,小侄女却率先反应过来,她把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那般,“姑姑去陪二妈说话吧,我来照顾哥哥!”三丫头摸了摸小侄女的脑袋,转身也回了屋子。屋子里,曹八妹正拿着笤帚和簸箕再去清扫桌边地上被摔碎的茶碗碎片。绵绵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分量,这最起码摔碎了两只茶碗,哎,绣绣这是咋啦?以前脾气也没这么大的,咋这刚成亲就变得这么暴躁呢?“二嫂,你也别往心里去,绣绣说的是气话,等她过两日气消了,保准自己就回来了。”绵绵走上前去,跟曹八妹那轻声安慰着。曹八妹抬起头,给了绵绵一个苦笑,然后摇摇头,啥话都不想说,埋下头去接着清扫地上的碎片。绵绵见曹八妹啥都不想说,又联想到自己先前过来撞破了她们母女争吵,二嫂肯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所以当绵绵正准备找个借口离开的当下,曹八妹却再次出了声。“一般人咋一看这场面,恐怕都要被吓到,还以为我们娘俩为了啥了不得的大事争吵了吧?”“绵绵,是不是吓到你了啊?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啊……”曹八妹红着眼圈说,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是那笑容却苦涩不堪,让绵绵无法直视。所以,绵绵也就故意用平静的语调说:“二嫂你说的哪里话,牙齿和舌头都有碰撞的时候,何况咱呢?”“不说你和绣绣,就是我和我娘,有时候也这样呀,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曹八妹手里拿着笤帚,却怔怔打量着绵绵,一瞬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绵绵,你娘有福气,有你这么善解人意的闺女。”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绵绵温柔腼腆,温柔贤惠,能处处为人着相。而绣绣表面上似乎也是很老实本分的一个女孩子,还很勤快,可是这倔脾气却实在让人受不了。从前在家里做姑娘和小孩子的时候倒没啥,自打跟李伟定亲之后,这性格就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上回李伟爹出事,老杨家这边想要退亲,突然就彻底触动了绣绣这丫头,每天都神经兮兮的,啥跟李家的话都不能乱说,但凡有一点点褒贬的意思,这丫头就要炸毛,真是让人头痛。“二嫂你别这么夸,我哪有那么好呀!”绵绵澹澹一笑,谦虚的说。“我有时候淘起气来,也能把我娘给活活气死,只是她抚抚心口窝子又缓过气来,不跟我计较罢了。”绵绵继续说。绵绵越是这样说,曹八妹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因为冲着绵绵能说出这番话来,就说明绵绵这丫头是个懂事的,能体谅长辈的难处,能站在长辈的角度去想事情。当一个人能做到这一点,去替别人着想,就说明她是真的长大了。而显然,绣绣虽跟绵绵差距了一两岁,但绣绣明显达不到绵绵这种程度。“哎,今日其实并不是因为一顿饭而起的争执,是我跟绣绣闲聊的时候有句话没说好,惹得她不高兴了,这才大发雷霆呢!”曹八妹轻叹了口气,接着跟绵绵这抖露实情。“先前,我不过就是跟她闲聊,聊到了即将到来的八月中秋节。”曹八妹说。“她跟我说,说八月中秋节她婆婆想让李伟送几块月饼去县衙的大老里探望下李伟爹。”“我就跟他说,我说没必要,他爹做出那样丢人现眼的事儿,被关去牢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惩罚惩罚他,好歹吃点苦头啊!”“这中秋节还去牢里送月饼,下回九月重阳节是不是也得进去送菊花饼?那腊八节是不是还得进去送腊八粥?过年还得进去送各种吃食?”“那还能叫坐牢吗?还能面壁思过接受教训,反思自己么?那就不叫坐牢了啊!”“绵绵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曹八妹说完,发现绵绵整个人竟都怔愣在原地。“绵绵,你咋啦?咋不说话?”曹八妹又问。绵绵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说:“在理,当然在理了,既然是坐牢,就是奔着受惩罚吃苦头去的。”“连月饼都送,这、这……”绵绵都找不到啥语言来形容了,只能无奈摇头。曹八妹得到了绵绵的理解和支持,接着说:“所以啊,我就说了这些,我说不应该送,结果绣绣就不高兴了。”“为啥不高兴?”绵绵问,“难不成她还站在李伟爹那边,还在心疼李伟爹那种坏人不成?”曹八妹摇头,“她并没有同情李伟爹,更没有心疼他,她心疼的是李伟,站在李伟那边。”“啊?”绵绵诧住了。“转念一想,绣绣站在李伟那边也可以理解,毕竟是两口子嘛,夫唱妇随,说明他们小两口感情好。”“感情好,是好事,所以二嫂你就别操心了,往后也别再跟绣绣讨论那些话题了。”有些是敏感话题,不适合过多的讨论。绵绵又留在这里宽慰了曹八妹几句,曹八妹的状态终于好些了。然后她喊了门口玩耍的两个小家伙进来。“小三子,你的脑袋还疼不?”曹八妹喊了小三子到跟前,抚摸着儿子的脑袋,轻声细语的问。小三子摇摇脑袋,“那当口好疼好疼呀,这会子不疼了!”曹八妹听到这话,眼中都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