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誉成很震惊。
他本来以为,这四人是跟黎太傅有什么勾结,才会只给邓氏评一分。
没想到他们都是国子监的学生,都是受岳典薄的教唆!
还有,国子监每隔十日,便会放假一天。
这个假,叫旬假。
他有五个未成年的皇儿,目前都在国子监上学。
他很清楚,要再过三天,才到旬假。
他有些好奇地问:“今天并不是国子监的旬假,你们作为国子监的学生,为何今天不在国子监上学,来了这里?岳典薄又是怎么教唆你们的?”
最先供出岳典薄那人,马上如实回答:“皇上,事情是这样的……”
待他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无论是木台上,还是木台下,绝大多数人,都十分震惊。
大家都没有想到,国子监居然是如此藏污纳垢的地方。
不久前,才发生过国子监学正江潮生,诬蔑太子妃的事,现在,国子监典薄岳微安,又教唆百余学子,过来为黎太傅助威,同时还教唆四个学子,罔顾事实,给太子妃评一分。
这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萧宣气得将手里的茶杯,狠狠摔在黎安的脚下:“好个桃李满天下的丰功伟绩!黎安!国子监,是不是早已经成了你的国子监?”
国子监作为一国最高学府、和朝廷掌管国学政令的最高官署,本该为皇帝、为朝廷服务。
然而,国子监的学正、典簿,带着百余学子,跑到这里来,正事不做,明里暗里,居然都是为了太傅黎安服务。
他们甚至不惜、因此而以下犯上,或是诬蔑太子妃邓氏,或是将邓氏一篇好好的策论,给评为一分。
这是倒反天罡!
这还了得!
黎安见萧宣朝他摔茶杯,连忙跪倒在萧宣跟前。
他并非愚腐之人,为了在与太子妃的比试中,取得胜利,他没少用策略和技巧。
但他也并非纯粹的投机取巧之徒,凡事有自己的底线。
关于国子监典薄岳微安,教唆百余学子,过来为他助威这事,以及还教唆他选中的那四个学子,罔顾事实,给邓氏评一分这事,事先,他完全不知情。
要是知情,他一定会反对。
因为岳微安给他助威的方法,太上不了台面,教唆学子给邓氏评一分的手段,太低劣,他不屑为之。
他同时还十分后悔,在从木台下挑选评分者时,因为看了梁实使的眼色,选中四个国子监的学子。
如果不选他们,他要是说他对这一切不知情,肯定有不少人会相信。
选了他们,他现在好比裤裆上沾黄泥,不是屎,也会被人认成屎,实在憋屈!
他一脸诚恳的认真告诉萧宣:“太上皇,臣在您手下,为官多年,人品如何,您是有所了解的。臣虽然重视名声,却绝非纯粹的沽名钓誉之徒。”
抬手指了下岳微安,他继续说:“岳典簿虽然是臣的门生,但他今日所为,绝非臣授意。不过,臣刚才恰好从台下,选中国子监四个学子,作为评分者,实在过于巧合。您要是因此不相信臣,臣无话可说。”
“太上皇,微臣是因为看不惯、太子妃一个妇道人家,居然公然挑衅微臣的恩师,与他比试,才有今日所为。此事恩师完全不知情。您要责罚,就责罚微臣吧!”岳微安在黎安的话,刚落音不久,便也跪倒在萧宣的脚下。
他今天作为国子监的代表,出现在这里,明面上是皇上的授意,暗地里是他师兄—京兆尹梁实的授意。
一切原本都好好的。
要不是太子妃邓氏太狡诈,居然将给她评分的、所有人的名字,以及评分分数,都当众公开,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他愿意认栽,除了怪邓氏,其他人,他都不怪。
萧宣见岳微安跳出来,主动认罪,直接一个茶杯,砸在岳微安的头上。
岳微安只是区区一个国子监典簿,哪来的权力,安排百余学子,在上课时间,过来这里?
他越是这样积极顶罪,就越是说明,他的上面,还有大鱼!
砸完茶杯,萧宣无视岳微安头破血流的样子,提醒萧誉成:“三皇儿,孤记得,国子典祭酒岳正盛,也姓岳,你马上让人去查一下,他跟岳微安,是什么关系,为何岳微安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带百余国子监学子来这里!”
他已经有近十年不理政事。
不过,三皇儿继位后,对于由他一手提拨起来的、像黎安和岳正盛这样的老臣,基本没有做大的官位调整和调动。
主要是对中、低层官员,进行官位调整、调动、提拔,新增进来不少生面孔。
比如岳微安和江潮生,就都是他从前没用过的人,并不清楚他们的来头。
萧誉成还有五个未成年的皇儿,目前都在国子监上学。
加上他很重视教育,自然十分清楚,目前国子监上到祭酒,下到典簿,都是谁,这些人之间,又是些什么关系。
他一脸凝重地告诉萧宣:“父皇,国子典祭酒岳正盛,是岳微安的父亲,岳微安是他的次子。”
说完,他便吩咐严公公:“严仲,你亲自去趟国子监,将国子监祭酒岳正盛叫过来,朕有话—”
“皇上!您不用叫微臣的父亲过来,微臣可以对天发誓,今日之事,都是微臣的意思,微臣父亲根本不知情!”岳微安不等萧誉成把话说完,突然跪爬到萧誉成脚下,一脸急切地表态。
他父亲是个很正直的人,今日之事,是真的不知情。
而且,他父亲还认识,他恩师先前挑上来的四个国子监学子,知道他们都出身寒门,在国子监读书的学费,有大半,是由他思师的嫡长孙女黎婉苏资助。
要是皇上把他父亲叫过来后,他父亲如实将这事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怀疑,这四个国子监学子,是他恩师特意让他安排过来的。
这样以来,就算他恩师不会怪他,他所有的师兄弟,也会怪他,饶不了他。
倒还不如,一直是他一个人揽下罪责,这样还能博得他恩师、和他所有师兄弟的怜惜,为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