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杀人如麻刀头舔血的刽子手,他们一样还是有着自己的良知。
拒绝行刑,很可能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然而,这一刻他们都已经并不在乎了。
刽子手扔掉了鬼头刀,他抱着肩膀抬头看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让夏德超气不打一处来:“你干什么,找死么!”
刽子手悠悠的望着天空上的朵朵白云:“夏将军,杀忠不详。小人师父曾谆谆告诫,干我们这一行,杀忠是大忌,死后要下十八层无间地狱的。”
好像,有这个说法。明朝北京保卫战的大臣于谦被皇帝判了死刑,刽子手宁肯自杀也不愿意行刑。
夏德超暴跳如雷,吩咐身边几个马屁精:“你们,上去行刑,先杀种世衡,再杀为令不从者。”
夏德超算是狠狠的把自己给难为了,他怕种世衡夺了自己的权。在马屁精们的簇拥下下杀了种世衡,可惜帮凶大把却找不着够种的行刑。
拔出将军剑:“行刑!谁敢再闹事,以谋反罪论处!”
终于安静了,将士们终于想起,他毕竟是怀德军最高将领。谋反的罪名不是人人都扛得起的,于是百姓们也被镇住了。
夏德超多少有些满意了,他冷笑一声,对军中另一名刽子手道:“行刑!”
那刽子手不敢再怠慢,他拿着刀上了行刑台。
“砰!”的一声,似乎是火枪的声音。
远处马蹄声响,一支宋军自远处而来。旗帜上一个大大的‘宋’字迎风飘扬,神卫军到了。
孙星云,手里举着燧火枪,还嘚瑟的吹了吹枪口上残留的白烟。
他纵马来到刑场:“夏德超呢,滚出来!”
夏德超等人心中一颤,暗叫不妙。
展云鹏站出来,他淡淡的道:“这位是陕西经略安抚使,神卫军征西大元帅!”
展云鹏怀德军将士都认得的,就是他带着神卫军铁骑打的赵元昊狼狈逃窜。
夏德超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末将怀德军副将夏德超,见过经略安抚使。”
孙星云冷冷的看着他,连下马都意思都没有:“你这脑袋进水的家伙,你就是夏德超?”
这轻蔑的语气让夏德超浑身一震:“末将、末将正是。”
孙星云终于下马了,他的亲随们呜呜渣渣的跟着,孙星云来到行刑台上:“本官宣布一条任命,由于怀德军前主将雷同战死,军中不可一日我帅。本官代朝廷宣布,种世衡为怀德军主将,望你不负朝廷重托,保我大宋边境黎民安宁。”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尤其是夏德超等人,惊的是面如土色。
围观的百姓在短暂的震惊过后,随即是雷鸣般的掌声。
怀德军的任命本不由孙星云说了算,但战时主将有临时任免权,这个时候孙星云行使的就是主帅任免权。
日后他与韩琦还有范仲淹,三人再联名上报朝廷,共同举荐种世衡为怀德军主将。
这时候朝廷一般都会很快批复,遭种世衡便可正式上任。
旁边韩琦吩咐士兵:“看什么,还不快快松绑。”
种世衡被解开绳索,他站起身对孙星云一拱手:“末将种世衡,多谢孙帅救命之恩。”
孙星云哈哈大笑:“种世衡,果然一表人才。老种啊,我听说你在这环州城外全歼赵元昊步捻军的事迹,厉害,厉害!”
种世衡慌忙道:“孙帅让展将军救我环州百姓,三千铁甲大破赵元昊数万大军,您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这纯属商业互吹,孙星云又介绍韩琦等人一一见面,周边百姓更是欢声雷动。
而那可怜的夏德超,和他的几个马屁精站在一旁,已经完全被众人孤立,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空气一般的存在。
孙星云却没有忘记他,他回过头看着夏德超,对他一招手:“夏将军,你来,来来来。”
夏德超知道没好事,可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孙、孙帅。”
孙星云倒是一脸人畜无害:“,辛苦了,辛苦了夏将军。”
败家子是那样的平易近人,以至于给夏德超一种错觉,他是来套近乎的。
“孙,孙帅,末将,末将不、不辛苦……”
孙星云嘿嘿的笑着:“怎么不辛苦,你这怀德军副将的位置不适合你,我给你找个新差事怎么样?”
夏德超心中‘咯噔’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孙帅。”
“来人!”孙星云猛地变了脸:“拖去他的铠甲介胄,摘了他的佩剑!”
铁锤和石头上去叮咣二五就开始扒夏德超的铠甲,夏德超吓得大叫:“孙帅,孙帅!”
孙星云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夏将军莫怕,我既然说给你安排个差事,自然说到做到。”
夏德超终于不再挣扎,他惊疑未定的看着孙星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孙星云冲着南城门一指:“喏,以后你就做个城门守门官吧,这个位置适合你。”
守门官门侯,看守城门的。夏德超欲哭无泪,给他们将他的铠甲介胄脱了下来,石头拿过来一套普通兵卒穿的衣服扔了过去:“来吧,夏将军,穿上吧。”
铁锤不乐意了:“石头,人家现在是门卒,怎么还能叫人夏将军。夏门侯,请吧!”
门侯,看守京师城门或主将营门的军官名称。
门有门候,魏晋南北朝沿置,城门校尉有此属宫。三国魏时为第七品官,其副职称候副。隋朝炀帝大业三年,左右监门府中设有门候240人,正七品,位次门尉,掌宫殿门禁守卫之事。
这等于就是说,夏德超从一个怀德军副将一杆子撸到底了。
看守城门的门侯,夏德超心中愤怒,可又无可奈何。对方可是陕西经略安抚使,掌管整个陕西军防事务的。
这次不止是百姓,怀德军诸将也是纷纷叫好。这夏德超无德无能,赵元昊围城之时,他只知道躲在府中念各路神仙菩萨。若不是诸将各自守护城门,环州城早就被攻破了。
种世衡过去扶起刚才那个宁死也不肯杀自己的刽子手:“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光信,早些年出家做过和尚。”
种世衡一愣:“和尚?那你为何竟去做了这杀生的刽子手。”
王光信脸色一红:“寺里主持说我杀孽太重,没有慧根,我这才还俗做了个杀生的勾当。”
种世衡点了点头:“好,你以后留在我身边,做我随从你可愿意?”
王光信大喜:“小人甘心情愿!”
后来王光信出使西夏,为大宋立下不少功劳。
大将种世衡,那可是威震河朔的名将。有他在,西夏还想着入侵,那就得掂量掂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