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哲的出狱,使得孙星云名声大噪。尤其是在张爽面前,他对孙星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是多大的案子啊,皇帝钦定的案件孙星云都能把人给捞出来。
身为一个从六品员外郎,丁哲除了几个同僚,他没有什么靠山。
唯一好友就是张国公府的张爽了,可张爽只是挂了个爵位,并没有什么实职。
再就是孙星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孙星云会来救自己。这份恩情,只能以后再报了。
家里很落魄,离别月余,家门口的封条宛然还在。
他将封条撕下,推门而入。
院子里也是满目荒凉,尽管早有所备,他还是忍不住凄然泪下。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在丁哲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印证。
从他入狱的那一刻,妻子陈氏便要和他和离。
有的女人从一而终,而有的天生薄幸。很显然,陈氏属于后者。
丁哲也知道,以前他看在夫妻情分上,不做过多计较。
成婚三年,妻子陈飞燕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过。这个女人自私自利,凡事只想着自己。
有一次丁哲病重,大夫给开了方子,陈氏连看都不看一眼。煎药煮药都是府里一下人伺候,自始至终,陈氏没有喂过他吃一口药,也没问过一次他的病情。
负心薄幸,以至于此。
这个女人不爱自己么?或许是,她爱的只有她自己。
他入狱的第二天,陈飞燕倒是去天牢看过他。她依旧那么冷淡,骂丁哲没本事,骂他废物。临走,留下一份放妻书。
古代贵族的离婚,有一定的仪式,《礼记》中记载,不但有夫出妻的仪式,也有妻出夫的仪式,出跟被出的双方都以谦辞自责。
从史料中保存的唐人“放妻书”看来,看不出“男尊女卑”的痕迹,反而很有母系社会的特点。
“放妻书”内容大体分成三段。第一段重述夫妻缘分,经累劫共修得来,本应如水如鱼,同欢终日。接着第二段描写目前的状态,由于两人个性不合,经常冲突,大小不安,六亲相怨,实在无法继续下去了。第三段写离婚的祝福,既然无法同处,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同时祝福离婚后男女各有前程。在离婚书末尾,有的注明给女方赡养费。而离婚证书都要会聚两家父母、亲戚共同作证。从唐人出具的“放妻书”来看,类似于我们今天所说的“协议离婚”,尽量好聚好散。
放妻书,也就是和离。和离以后,妻子一样可以另嫁。
和离与休书是不同的,休书是因为妻子有过错,休了以后她会背上骂名,很难再嫁出去。
按理说,这样的女人丁哲给她一纸休书都是应该。可他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还是给了她一纸放妻书。
妻子如愿以偿,带着他的家产离开了这个家。如今的丁哲,除了这一处空荡荡的老宅,是一无所有了。
宅子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妻子拿去变卖,甚至屋子里那些家具都不放过。
丁哲推门而入,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了。
这倒也罢,身无牵挂自逍遥。从此这个女人与自己不再有任何关系,她是生是死,富贵贫贱都与自己无关。
哀大莫过于心死,对于妻子,丁哲的心已死。
“慢点,慢点!你他母亲的别摔了。”
“小公爷,这些家具太沉了,歇会儿吧。”
“行啊,你要是觉得自己的屁股能抗揍的话。”
“小公爷,你不是人。”
“你个王八蛋,你敢这么对老子说话。”
“本来就是,你是不知道这家具多重,小的腰都快断了。”
“真的?”
“我石头拿来福的狗命发誓,发毒誓。如果我还能抬得动,铁锤就会光棍一辈子。”
“石头,你大、爷!”后面传来铁锤的抗议声。
“哈哈哈哈,”外面传来孙星云爽朗的笑声:“那好吧,看你这么丧心病狂的毒誓的份上,你们在门口歇一会儿吧。”
丁哲吃了一惊,他回头,只见孙星云已经来到了院子。
“老丁,我听说你家的事了,你妻子真他母亲的不是个东西。”
丁哲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抱拳:“小公爷,您怎么也跟着来了?”
“哦,我不是听下人说你妻子卷家财跑了么。我就寻思给你家弄来些家具,你先对付着用吧。”孙星云一挥手,对门外狗腿子们喊了一声:“都搬进来!”
家具着实不少,狗腿子们搬来了木床、桌椅、书架……
“孙兄,你这是……”丁哲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嗨,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这些家具可都是我自己铺子里做的,市面上你绝对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孙星云故作轻松,就是不想让他有太多的压力。
受人恩惠,自当涌泉相报,问题是薛昆自己现在都是一条沙漠里即将干涸的小鱼。
家具不多,但绝对齐全。
丁哲都有些流泪了:“没想到我丁哲落魄之时,竟然是小公爷你仗义相助。”
孙星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些干什么,我还给你去东市雇了俩下人。我寻思你一个人光棍撩火的,也用不了许多。这俩给你洗衣做饭,打打扫扫也够了。你现在官复原职,将来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大恩不言谢,丁哲一抱拳:“孙兄,今晚留在这儿,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孙星云看了眼空落落的院落:“还是算了吧,你这里什么都没有,咱俩喝西北风啊。走,我请你去樊楼,叫上张爽他们。”
礼部侍郎王君玉,还有几个同僚,加上张爽等人一起为丁哲接风。
那一晚,丁哲喝了很多。孙星云,他命中的恩人,我丁哲这一辈子,这条命都是你的了。
酒过三巡,张爽问道:“老孙,听说你把府上的田产都卖了,去西郊包了一座荒山?这是为何。”
“还能为什么,我告诉你们,西山那儿有座矿,硅石。”
一说是硅石,众人立刻嗤之以鼻起来,王君玉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不就是做瓷的么,你要这个作甚?”
张爽也提醒他:“咱们有官窑,你不会想制陶吧,这玩儿能值几个钱。”
孙星云摇了摇头:“我做的陶瓷不一样,它是透明的,还可以放大缩小物体。你家老夫人若是戴上我给她做的这种东西,以后看东西就会清楚了。”
众人觉得稀奇古怪,听不懂孙星云说的都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