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清亮的阳光照射过来正好打在阿执刚刚睁开的眼睛上,阿执伸出一只手遮住阳光,回眼看着一旁的小橘。
“天影呢?把他唤来!”
阿执不曾看清小橘泛红的双眼,急切想要天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小橘转身背对着阿执,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指责道:“小姐可知昨夜我是如何挺过来的?”
阿执不懂小橘意欲何为,总归是她的身子拖累了身边人,回忆着昨夜还有些记忆的情景,抬着她沉重的手揉了揉太阳穴,缓声道:“我没事,累了一夜,你快去歇着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小姐!”
小橘愤声呵斥,她的苦何曾是受身体折磨,只是她不愿看见曾经整日欢笑,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婉儿成为现在的模样。
阿执强睁着被阳光照射的眼睛,那眼角的泪水随着阳光的照耀缓缓落下,她瞧见小橘那通红的眼睛只觉心如刀割,小橘不过是个比她小了一岁的女子,为了她不知受尽了多少周折,而她能做到的也只是让她不再被人伤害。
阿执挪了挪身子想要撑起身子立在床边,可是那虚弱无力的双腿就好似被醋泡过一般酸软,小橘一步跨去刚刚好扶稳了她,两人相看泪眼,只道此番境地非她们所愿。guxu.org 时光小说网
曹善进来时,阿执已经吩咐小橘为自己行了针,腿脚这才有了些许力气,小橘知道他们二人有要事商量,虽然依旧能猜到阿执的决定,但她还是选择了默默立在一旁,只想成为她必要时的存在。
曹善一改往日浪荡轻浮,满腹正经地与阿执说着近日来的事情,比如北狄战败,清羽帮损失惨重,鹤声正在讨伐更多清羽帮一众,说道最后竟连有关潼玉的一切只字未提,更没有提起张府被鹤声灭门一事,字字斟酌,句句事实,可在阿执眼里看到的却是死如灰烬。
“他到底在哪?”
“谁?”
曹善得到的不过一面惨白欲亡的脸带着一抹骇人而绝望的笑意,即便外面阳光分外暖和,但却照不到阿执心底,她的心寒不过是已经预料到潼玉已经遇难的这一事实。
阿执不敢看向曹善那为了编撰谎话而不停斜看自己的慌乱神情,她早已不想知道有关清羽帮的一切,她只想知道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如今身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说吧,我挺得住,再无望的结局我都想过了,不过就是生死而已,他活,我便去寻他,他死,我就报了仇再去寻他。”
那双曾经憧憬与他携手此生的黝黑眼睛也不知何时失去了灵动的闪烁,有的也只是乞求,乞求曹善快些告诉她张潼玉的消息,无论是什么,有消息固然是能让她安心的,哪怕他已经不在。
曹善挺着胆子直直向阿执看去,紧撺着的拳头狠狠捶着桌子,低头轻声说道:“念山......失踪了......”
什么叫做失踪了?不是死了,不是他还好好的,什么叫做失踪了!
阿执拂去脸上的泪水,紧紧扣抓着曹善粗厚的手掌,歇斯底里怒吼道:“失踪?曹起良!你当我白婉儿是三岁小儿吗?东溪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橘近乎瞪大了眼睛看着阿执,那想要喷发而出的怒火竟是她这么些年从未看到过的。
曹善被阿执这一吼顿时间呆愣住了,睨着那如火般燃烧的双眼,轻声回道:“张远柏死了,东溪镇再也没有张家了。”
张家被灭这件事哪里是阿执能预想到的,而这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更是验证了昨晚她心痛难忍的缘由,她真真切切感受到那不是刀枪入体的刺痛,而是一股无法承受的哀伤。
那如无底洞一般的遐想不得不让阿执随着天影重新上路,而这一去所有的该变的不该变的,全都在所有人所预想的情况下颠倒,孰白孰黑,无人可说。
曹善亲自带着小橘和巧儿回了牙子山,酒馆暂时陷入无人再去的地界,凌才就好似一个被人瞬间丢下的棋子一般,不知如何是好,却又不得不按照阿执的留话按兵不动。
一路上走到东溪镇,连着三五个夜晚阿执都无法入睡,本就因‘灵’蛊的存在而虚弱的身体愈来愈沉,最终还是栽倒在了东溪镇方圆几里内的树林里。
天影带着病重的阿执找了户农家暂住,那农夫懂些药草,几幅药汤下肚,阿执的面色确实好了不少。
就在此时,天影突然警戒躲在窗口边细细听着窗外不远处的刀剑相交之声,农夫似是习以为常,叹了口气拍着天影的肩头说道:“公子不必惊慌,那个方向正是东溪镇,也不知是不是江湖上出现了门派之争,最近啊,这打打杀杀的声音几乎没有断过,你们二位先歇着,我去熬些米汤来。”
天影并没有穿着平日里的玄衣,一改平日江湖气息穿了件紫色长袍,倒是显出不少富家公子的气息。
“多谢了。”
天影目送农夫离开,下意识回眼朝床上已经清醒的阿执看去,两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天影从袖中掏出一指长的木哨,走出屋外长鸣三声,等候了片刻未见有人寻来,只得回屋无奈对着阿执摇了摇头。
‘悠悠之音’已经发出,为何没有清羽帮的人寻来,阿执心中细细猜想万种可能,思起曹善说过鹤声先声对付了潼玉背地里又对张家做了手脚,此番作为能够一举溃败清羽帮众暗士,若无内应那定然是不可能的,可是那么多暗士,到底是谁呢?
离开农户后,阿执和天影没有再做任何停歇,为了防止有鹤声的人手留在东溪镇守株待兔,天影只身冒险去张府探查,眼看又要入夜,天影将火折子留给了阿执,两人暂时分离。冬日的夜色正是最黑的时候,阿执摸索着手下的枯树枝和干枯的树叶,好容易点着了一个只够一人取暖的火堆,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摇摇欲坠的火苗终还是熄灭了。阿执裹紧了周身棉绒的披风,一手紧紧握着‘七旬’,她闭着双眼在脑里回忆了一遍圣凰剑法,在她离开酒馆前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将这本剑法牢牢谨记在心,她要做的不仅是要潼玉安好,还要让自己有能力护得了自己,也能帮得了潼玉。
“少爷,前面就是东溪镇了,您就别走了。”
阿执听到一个男人声音突然从自己身后传来,手下紧握着的剑柄瞬间连带‘七旬’缓缓出鞘。